魏喜瞧著手心的巧克力。

顏色鮮麗的錫箔糖紙,跟她小時候見的廉價水果糖一個包裝。她是不喜歡吃糖,小時候也沒怎麼吃過。

她爸是公安,因公殉職後,是被媽媽帶著長大。她媽沒改嫁之前,生活挺不容易,魏喜為了不增添負擔,很少吃零嘴,也很少提出要求。後來弟弟浩浩出生了,魏喜吃過糖都是浩浩從學校得的獎勵。浩浩也最喜歡把一顆顆糖塞在她嘴裡,然後抱著她撒嬌。

一想到這,魏喜情緒有點失落。

魏喜轉手就把巧克力塞給魏樂,又摸摸魏樂的頭,還把碗裡的韭菜雞蛋撥給魏樂一半。她面上表情不多,但目光溫柔似水,暖洋洋地包裹著魏樂。

顧煥興瞥見了,心裡不是滋味。這是他給她的糖,他想讓魏喜嘗嘗好味道,可魏喜卻留給她弟弟。

不過不擔心,顧煥興包裡還有一顆,他又強硬地塞給魏喜,攥緊魏喜手心,捏住她的拳頭,不允許她拒絕。魏喜也沒有反抗。

顧煥興頓時美滋滋地展露一笑容,“這是給你的,自己留著。”

說完,他就收拾筷子把碗屁顛屁顛端到灶屋去了,連自己為什麼高興都不知道。

魏喜看著手心的糖,嘴角不知覺帶了一絲笑。說這人幼稚,還是真是不假。她不是沒看出這知青心裡面想什麼,她暫時沒太多興趣。

她是想安置好這家人,就重回警校,幹了這麼多年,她總覺得工作在一線才是她的歸處。如果可以,她仍然想做回緝毒警察,畢竟她深入毒窩和毒販打過交道,這一身能耐,只有發揮在該發揮的地方,才會物盡其用。

可70年代重做警察只有兩個辦法,要麼等待高考恢複考警校,要麼就是當兵參軍,加入公安隊伍。

可她真的要去做女兵嗎?

一桌人吃完飯,就去稻田裡上工。插秧算是到了最後階段,只要忙完這一兩天,知青們和農戶都能得到一天工休。

為著這天工休,魏喜加緊手裡的速度,她準備拿顧煥興給的這大團結去糧站買點糧食,畢竟家裡突然多了三口人,那三十斤米麵就不夠吃了。

下田還沒半小時,魏喜就被何國強叫走了。何國強的表情略微嚴肅,黝黑的面板上虯結著一雙濃眉,但他的雙眸卻流露出擔心,看了眼遠處正在插秧的魏欣大姐。

“魏喜同志,請你跟我去村委會走一遭吧。”

魏喜停下手中的動作,疑惑問:“隊長,有什麼事?”

何國強抿著唇,看了眼在田坎處站在耀武揚威抖著腳的周有志,嘆了口氣。

何國強是挺照顧魏家三姐妹,之前還是魏欣爸做村主任的時候,魏父經常照顧村裡人,剛進入70年代那幾年,口風很緊,每個村都要挑出幾個頑固走資分子。

魏父不知道怎麼就中招了,然後下馬被批|鬥。魏家這兩口子自尊心太強,受了辱,雙雙慪氣而死。這才讓魏友德佔了魏家三姐妹的房子。

何國強透露一點風聲:“村委想知道你昨晚去哪了。”

魏喜心裡一咯噔,面上卻是平靜得很。她大概明白何國強的意思,她這是被人舉報了。舉報人就在田坎上得意洋洋地站著。

咬咬牙,魏喜就跟著何國強走了。

魏喜前腳剛走,周有志後腳就跟上魏喜。

他弓背低頭,一副老鼠吱吱的貪婪模樣。“喜姐,你要是現在答應跟了我,我立馬去跟我媽說我看錯人了。”

何國強走在前面,聽不到他們說話。魏喜向周有志挑著眼眉一笑,她知道她眉眼彎彎,含情似水時最惑人,有種說不出的挑逗暈在眸子裡。

偏偏她本人什麼慾望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