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李代桃僵（上）

曹義等人離開之後，石牢又陷入安靜。陳奧枯坐牢房一隅，左思右想，依舊不知道該怎麼從這裡出去。

他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但面對這樣的情況，也不免感覺有些無助絕望。眼看著已經快到中午了，一般到了飯點，那兩個牢頭都會準時送飯菜進來。

石牢大門“砰”一聲開啟，陳奧一抬頭，卻看見進來了一個白衫胡女，正是藍玉煙身邊的一位侍女。她進來之後，往旁邊一站，後面便跟著進來了一隊年輕女子，每人手裡端著一個盛裝菜餚的銀盤。

那侍女冷聲朝門外大聲說了什麼。那兩個牢頭灰溜溜進來，拿著鑰匙將牢門開啟。那隊女子便魚貫進入牢房，將手中菜餚整整齊齊擺滿了一桌子。

陳奧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做這些，不禁有些茫然。那侍女用漢話道：“陳大人，這是聖女專門為你準備的午餐。聖女說了，你現在還沒有定罪，應該要有應得的待遇！”

陳奧苦笑不得，起身謝過。那侍女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陳大人，聖女就是擔心你受到他們的虐待，這才想出這個辦法的。你有沒有什麼話，想讓我帶給聖女？”

陳奧一愣，心想，以藍玉煙現在的力量，恐怕也只能給自己送送飯菜了。他默然片刻，嘆道：“你回去告訴她，不要輕舉妄動！”

侍女點點頭，回頭招呼眾女服侍陳奧用餐。陳奧誠惶誠恐地吃了一頓豐盛的大餐，眾女這才收拾好杯盤，又離開了牢房。牢門再度關閉，屋裡又陷入靜謐。

陳奧靠在牆上，不禁微微苦笑。自己與藍玉煙的關系很奇怪，一開始是勢同水火的對頭，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甚至還想置對方與死地。後來兩人一同逃出葫蘆縣，被抓回了波斯，一路上嫌隙漸去，算是做了朋友。後來自己又出手救了她，甚至還因此成了聖女的入幕之賓。

不過兩人之間情感的交流並不多。由於藍玉煙身份的特殊，每次兩人見面，都是偷偷摸摸，生怕別人發覺。藍玉煙這樣的胡女又是熱情奔放，每次見面都是一番激烈的雲雨。之後便要匆匆分開，以免被人發現端倪。這樣一來，兩人少了許多纏綿繾綣，即使在實際上已經有了最親密的關系下，依然沒有弄清楚兩人之間的關系。

陳奧正想著心事，隱約聽見“篤篤”聲響，彷彿碎石敲擊石壁發出的聲音。陳奧奇怪地朝身後的牆壁看了一眼，一抬頭，卻見鐵視窗冒出一個黑影來。

陳奧嚇了一跳，仔細看去，見是個人的腦袋。他逆著光，看不清這人的五官樣貌。只見那人探著腦袋，朝裡面張望。但由於欄杆當著，根本看不見牢房裡的情形。

陳奧忍不住問道：“是誰？”

那人又驚又喜，叫道：“陳奧！果然是你！”

陳奧吃了一驚，已經認出來人的聲音，居然是龍青蘋！在這種情況下見到龍青蘋，真比見了最親的親人還要高興。陳奧幾乎是熱淚盈眶，激動地差點跪倒在地，感謝那個虛無縹緲的光明神。

陳奧跳上床，從視窗往外看去，終於看清了龍青蘋。只見她帶著胡女習慣戴的頭巾，遮住了大半張臉，依然能看出來風霜之色。

陳奧竭力剋制住內心的沖動，顫聲問道：“小龍姑娘，你……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龍青蘋“噓”了一聲，道：“小聲一點，別被旁人聽見。你先等一等，我回去告訴趙姐姐！”

陳奧一怔：“趙菱也來了？”

龍青蘋沒有回答他，已經從視窗消失了。陳奧正有滿心的疑惑，壓低聲音喚了兩聲，卻已經沒人回答他。

陳奧有些恍惚，真不知道剛才見到龍青蘋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就這麼患得患失地等了許久，忽然又聽見外面有人說話。聽聲音正是那個給自己送飯的侍女。她似乎在與負責看守牢房的人爭執了兩句，聽得出來語氣很強硬。

沒過多久，石牢大門再度被開啟。那名侍女果然又帶著幾個女子走了進來。不過這次她們手裡沒有端盤子，可以肯定不是來給陳奧送飯的。

陳奧正想著龍青蘋，見狀不耐煩地問道：“又有什麼事？”

那侍女沒有說話，而是等那兩個開門的牢頭出了門之後，這才小心地退到一旁。身後那幾個女子一抬頭，幾乎同時喚道：“陳奧！”

陳奧大吃一驚，一下子彷彿在做夢。自己的幾個大小老婆，居然都穿著一樣的白衫，站在自己面前。她們眼圈紅紅的，又驚又喜，臉上風塵僕僕的疲勞神色還沒有褪去。

陳奧隔著欄杆伸出手去，將趙菱、宣寧兩人摟住，問道：“你們……你們怎麼都來了？”

後面雲露、梁小雅和蕭水仙也喜極而泣。幾個姑娘嘰嘰喳喳，恨不得把一肚子的話都說給陳奧聽。

趙菱回頭低喝道：“都小聲點！別讓外面的人聽見！”

眾女這才竭力剋制，哭泣聲變成了嗚咽。陳奧激動地握住趙菱雙手，道：“好菱兒，快告訴我，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趙菱擦了擦眼淚，這才緩緩說道：“那天城裡大亂，你去找藍玉煙，我們則留在家裡照顧宣寧。可是天一亮，我們才知道你居然在動亂中失蹤了。後來我們拷問了那群波斯人，這才知道這夥人原來是拜火教的。得知你很有可能落在邪教信徒手裡，我們恨不得立刻追過來。但是宣寧身受重傷，不能沒人照顧。葫蘆縣經歷動亂又是人心惶惶，我們不得已，只好暫且留下來，只希望你吉人天相，不要出事……”

她說到這裡，似乎想起當時的艱辛，不禁哽咽，說不下去。宣寧便接著道：“後來我傷好了，我們便準備來波斯找你。可是當時我們對這裡一無所知，真是全無頭緒。幸好等了沒多久，有一隊客商要來西域做生意。我們便帶著馮虎秦朗等人，跟著商隊來了。”

趙菱又道：“那商隊走走停停，在每一地都要停留幾天，行程緩慢。幸好這時候我們發現了曹義居然也帶著一隊人前往西域，我便算定，他的到來一定與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