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民族大義（上）

蕭庭一怒之下，想要下手扼死蕭太後。其實他的內心也是十分緊張不安的，甚至有些恐懼。

因此，陳奧忽然出現，砍了他一刀，還一頓大聲嚷嚷，一下子就把蕭庭嚇得不輕。蕭庭以為自己的行徑暴露，也顧不得再殺蕭太後，拔腿就跑，甚至連陳奧的臉都沒有看清。

陳奧看著蕭庭跑出了大帳，裝腔作勢地喊了兩聲。他肯定是不會去追的，只要能把蕭庭嚇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時候，蕭水仙也從那個破洞走進來，默默走到了蕭太後身邊。蕭太後手捂著胸口，劇烈咳嗽，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陳奧見她沒有生命危險，便放心了。但帳中的氣氛卻變得有些尷尬、微妙起來。

蕭水仙作為蕭太後的義女時，能跟蕭太後有說有笑。然而現在變成了蕭太後真正的女兒，卻不知該如何面對了。她坐在蕭太後身邊，不知該怎麼開口。

倒是蕭太後，慈愛地看了她一眼，輕輕撫摸蕭水仙的長發，柔聲道：“水仙，你這個名字，還是他給你取的。”

陳奧知道，蕭太後口中的“他”，肯定就是蕭水仙的親生父親，那個把蕭太後勾搭到手的漢人。

蕭水仙眼圈一紅，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蕭太後，只是道：“這……都是真的？”

蕭太後嘆了口氣，道：“你拿那幅畫給我看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過去的事情。當年我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那一天白霧茫茫，我獨自一人在一個水泡子邊玩耍。這時候他騎著馬，獨自走了過來，盯著我看了許久。我還在想這人竟敢如此無禮，結果他直接吟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他一邊念，一邊沖我微微一笑，漸漸走遠了。直到後來，我嫁給了先皇，成為皇後，這才在上京城再次見到他……只可惜……唉……想不到十幾年前，當我們再次相逢的時候，幾十歲的人，居然變得像十幾歲時候一樣傻……”

蕭太後似乎陷入回憶，陳奧就覺得非常尷尬了。他本能地意識到，這種事情自己絕不應該知道，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但他又不敢徑直離開，萬一再把蕭太後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那自己恐怕立刻就得死了。陳奧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只希望蕭太後把自己當成空氣。

蕭水仙忍不住問道：“那……他後來呢？”

“死了……”蕭太後嘆了口氣，便不再說下去了。

蕭水仙和陳奧都吃了一驚。沉默了片刻，蕭太後這才說道：“水仙，剛才那一幕，你都看到了？”

蕭水仙點了點頭，知道蕭太後是擔心自己與蕭庭反目成仇，會對她造成影響。蕭水仙道：“這些年來，其實都是姨娘在照顧我，至於父親……他幾乎從不過問我的事情……”

蕭太後果然鬆了口氣。既然蕭水仙與蕭庭的感情並沒有想象得那麼好，自己對付蕭庭，就不至於會影響她們母女的關繫了。

蕭水仙忽然又道：“不過他畢竟也養了我十幾年，希望幹娘……母親饒他一命吧……”

蕭太後怔了怔，似乎沒有想到這個平日裡有些蠻橫的少女，居然還有一副好心腸。她嘆了口氣，緩緩道：“好吧……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往後，遼國再也沒有蕭庭這一號人物了！”

這句話，她說得堅定決絕，恢複了遼國蕭太後的本色。陳奧站在一旁，暗暗感嘆，這個蕭庭，真是太沒頭腦了。招惹什麼人不好，偏偏招惹女人。招惹女人也就罷了，偏偏還是這麼一位小心眼，還特別有權威的女人！

他正胡思亂想，蕭太後忽然看了過來，沉聲道：“陳奧，你本事不小啊，居然自己逃出來了！”

陳奧心裡咯噔一跳，暗想，老子剛剛救了你一命啊，不感謝也就罷了，怎麼還要追究責任？

蕭水仙搶著說道：“母親，是我放他出來的！”

蕭太後看著她，嘆了口氣，似乎從蕭水仙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陳奧也忽然發現，這兩人居然都喜歡上了漢人，果然是親母女啊。

蕭太後又對陳奧道：“陳奧，你救了我一命，我蕭綽絕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以往咱們立場不同，各為其主，也談不上恩怨。這次是我欠你的，你想要什麼賞賜，說吧！”

陳奧心想，這個蕭太後，倒也幹脆。老子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平平安安，保住一條小命。

他一抬頭，忽然看見蕭水仙正滿含深情地看著他，眼神十分期待。陳奧心中一動，心想，這妮子肯定是想讓我順勢向蕭太後提親啊！

對於自己和蕭水仙這段感情，陳奧到現在還是糊裡糊塗的。他是真沒想到，蕭水仙居然會真的愛上自己。這場陰差陽錯而産生的感情，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對於陳奧來說，蕭水仙的確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姑娘。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陳奧也知道她心地其實非常不錯。蕭水仙不僅給他和宣寧提供了庇護，還延請高手為宣寧修飾面容，讓宣寧重獲信心。而且，但從陳奧與她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這一方面來說，陳奧也絕不能做一個沒有擔當的渣男。只要蕭水仙願意下嫁，陳奧肯定是會負責到底的。

現在看來，蕭太後似乎已經默許了這段姻緣。只要陳奧開口求懇，說不定她也就順勢答應下來。而如果自己真的娶了蕭水仙，那自己這條小命肯定就不會有危險了。想到這裡，陳奧便要開口。

但話到嘴邊，陳奧心中忽然又想到昨日看見的那場慘烈的守城之戰。他自己也親身經歷過這種廝殺，對於戰爭的殘酷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宋遼之間這場仗，從遼國侵入宋境開始，已經持續了幾個月，從夏季一直持續到了秋天。已經有太多的人付出了生命，陳奧相信，只要這場仗一天不結束，那就會有更多的人送死。

陳奧心情變得有些沉重，長嘆一聲，忽然抱拳說道：“既然太後如此厚愛，那麼在下肯請太後退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