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奧收拾了必要的行禮,又從總舵選調了十來名忠心耿耿的武功好手充作護衛,便算是準備停當了。

趙菱瞧著他,一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意思,不由得嘆了口氣,簡單收拾收拾,便獨自一人出門去了。

按照計劃,明日一早,陳奧等人將會坐船逆流而上,到達江陵府後再上岸向北,直奔河南府。雖說如今天下太平,又有十幾名好手跟隨,不用擔心沿途還有匪寇。

但是陳奧的身份畢竟有些尷尬。在官方看來,鹽幫乃是江湖幫會,陳奧這個總舵主,也算不得什麼能見光的職業。而在武林正道看來,鹽幫又屬於黑道,一幫烏合之眾,上不了什麼臺面。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陳奧索性命令大夥兒扮作了尋常的客商,裝模作樣地運了些土特産,倒也像模像樣。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已經趕到江邊碼頭。鹽幫的船大多是運貨的小船,難以載這麼多的人。因此陳奧率眾搭了一條載客的大船。雙桅大帆,三層船樓,就算在浩浩長江面上,也十分顯眼。

這船乃是一直要走到巴蜀的,因此開船很早。天剛剛亮,陳奧已經率人在江邊等著了。一切準備停當,唯獨不見了趙菱。

眼看著船客陸續上船,陳奧不禁有些焦躁。這時候船上的水手呼喚了一聲:“客官,船可要開了,還走不走啦?”

陳奧還沒來得及說話,不遠處匆匆趕來一夥漢子,個個精幹結實,也都挑著籮筐,顯然也是些販夫走卒。打頭的一人沖著船上笑道:“來了來了!”

這群人一路小跑著,那籮筐居然都不怎麼晃。經過陳奧身邊,說了句“勞駕”,便沖了過去,差點將陳奧撞倒。

陳奧沒好氣地嘟囔了一聲:“趕去投胎麼?要不是老子小心行事,非要好好收拾你們一頓不可!”

他身後一人湊上前來,小聲道:“陳公子,這些人可都不簡單,身上功夫不弱!”

這人是陳奧遴選出來的護衛首領,叫做秦朗,乃是鹽幫數一數二的好手。他既然這麼說,那就自然不會有假了。

陳奧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眼看著船上又在催促,他不耐煩地道:“趙菱在搞什麼鬼?還來不來了?女人真是麻煩!”

梁小雅說道:“趙姐姐昨天一整夜都不在,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嗯?”陳奧一愣,“一整夜不在?這個瘋丫頭又跑哪兒去了?”

話音未落,一個唇紅齒白的青年公子匆匆跑了過來,累得氣喘籲籲,結結巴巴道:“抱……歉抱歉,來晚了……”

陳奧定睛一看,這人可不就是女扮男裝的趙菱麼?他見過趙菱著男裝的模樣,倒也沒有太過驚訝,把手一揮,道:“上船!”

趙菱吐了吐舌頭,趕忙跟在後面。她扮作了賬房先生,倒也附和她的氣質。只是旁人見了難免奇怪,這家的賬房先生可也太娘娘腔了點!

一行人上了船,水手收了跳板,拉起船錨,大船晃晃悠悠便起航了。陳奧現在可一點也不缺銀子,訂的船艙也是最舒服的。這一段水路,必然是十分愜意輕鬆了……

眼看著大船慢慢駛到江心,岸上樹林邊忽然轉出來兩個人,赫然正是白俊雅和段無期。

白俊雅明著已經離開總舵,趕去青柳堂了,暗地裡卻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海縣。他眼睜睜看著陳奧上船離去,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他嘿嘿一笑,說道:“陳奧一走,總舵空隙。鄭則那小子雖說有些難纏,但絕非你我二人對手。只要等到我的人手趕到,咱們就可以著手實施那釜底抽薪之計了!”

段無期臉上帶著一絲愁容,說道:“只是不知道毅兒現在如何了……”

白俊雅笑道:“段大俠放心。我已經託總舵的朋友打聽過了,陳奧將令公子關起來之後,並沒有過問。有我的人幫著照料,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段無期點點頭,遙望孤帆遠影,眼神中露出一股陰狠之色,與他平素所表現的正派大俠的模樣全然不同。他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哼,這次親眼看著陳奧被千刀萬剮,著實有些遺憾呢!”

白俊雅道:“段掌門不必擔心,陳奧這次是絕對跑不了了。我方才細細看了一眼,他帶走的都是總舵數一數二的好手。想必他也萬萬沒想到,這一下正好便宜了咱們。這兩天我們先設法將令公子解救出來,接著便直搗黃龍,釜底抽薪,把陳奧留下來那幫走狗一一鏟除了。到時候訊息傳到少林,想必陳奧想死的心都有了!”

段無期點點頭,默然片刻,忽然道:“我這兩天眼皮總是跳個不停,但願一切按照計劃進行,不要再出岔子就好……”

白俊雅滿不在乎地說道:“段掌門,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這一回的計策,是大家一起商定好的,每一個細節,每一步都仔細斟酌過,絕不會出紕漏。再說了,陳奧現在並沒有幾個幫手。他那個藏頭露尾的師父和保鏢,出海月餘,到現在還沒回來,只怕已經葬身魚腹嘍。現在總舵只有鄭則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咱們還用怕麼?”

他頓了頓,又道:“熊大腦袋那邊情況不知如何,不過想必也不會有問題。陳奧帶去那幾個人雖說武功高強,但並不是絕頂高手。在梁氏兄弟手上,絕討不了好。而且還有莫長老助拳,勝算沒有十成,也有八九成了。再加上樑老先生那抽筋剝皮的毒計,哼哼,陳奧那些幫手,什麼趙菱、梁小雅、柳東泉之流,可就都要糟了!嘿嘿……”

段無期點點頭,也覺得這一次計劃周密,實在想不出陳奧還有什麼翻身的可能。他擺了擺手,道:“先不管他們了,咱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兩人商量著,將鬥笠戴在頭上,將面目遮掩住,離開碼頭。走了沒多久,上了大路,迎面一個漢子快步走來。來到白俊雅面前一拱手,小聲道:“白幫主!”

白俊雅一見來人,忙拉住他的手臂,走到路邊。路上雖然沒有行人,他仍然小心謹慎地問道:“穆芝,有什麼訊息?”

那個叫穆芝的漢子說道:“有!剛剛開年不足半多月,各家鹽場試行了陳奧的新制,産量大增。就在剛剛,鄭則那小子派了手下二十多個好手,將十幾車鹽運出了城,打算徑直到徽州去。”

聽聞這個訊息,白俊雅不由得喜形於色,拍起手掌,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鄭則這小子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還敢派人運鹽,實在是自找死路。去徽州?哼,這一來一回,至少大半個月。再加上十幾車鹽要賣出去,只怕一個月也休想回來。段兄,現在咱們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啊!只待我的人手趕到,咱們的大計,就能一舉成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