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郡王淡然一笑,邁步走到花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隨他。

吳岫雲見他慢慢走過木槿,走過夾竹桃,走過美人蕉,又走過龍船花,心裡也跟著一上一下。

她飛快地在腦海裡找尋這些花的詩句,忽然發現她好像給自己挖了一個坑。這些花,古人很少有為它們特意作詩填詞的。萬一昌邑郡王指了其中一個,那她豈不是要打自己的臉。

李銘簡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都怪他亂出主意,把阿芸拖了進來。

不就是曲清悠會被昌邑郡王看中嗎?她和自己只不過議過親,連面都不曾正式見過。為了防止她家像上一世一樣,成為後族以後對李家落井下石。他竟然這麼愚蠢地把阿芸拉進了危局。

褚追風更不想讓好朋友為難。再怎麼說,這也是他們家辦的賞花宴,怎容得他人在此耍威風。就算是他的舅舅也不行。

他忙拽了拽母親魯國公主的袖子,示意她出言幫吳岫雲說句話。

魯國公主笑著搖搖頭,拍了拍他的手,轉過頭對他低聲道“看看再說,她若是自己沒本事,靠誰都不行。放心,她聰明著呢!”上一次,她可親眼看見這位李家三媳婦,怎麼把她的族妹令儀縣君狠狠教訓了一頓。

吳岫雲一眼不霎地看著昌邑郡王,心道這真是一個會磨人的閻王。你倒是快點出題啊!再晚點她怕是要緊張得大腦宕機了。

終於,昌邑郡王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停在了一株一人高的重臺薔薇花前。

吳岫雲一顆心都要喜得跳出來。恨不得脫口背出那句“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晚枝。”,可那昌邑郡王卻指著一隻在花心裡採蜜的野蜂說道“就以這蜜蜂為題吧。”

吳岫雲幾乎要仰天大笑。死耗子竟然自己找到瞎貓家門口,這說出去誰信啊?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要咧開的嘴唇,故作沉思狀。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襄國公主開始不耐煩起來。“喂,你行不行啊?不行早點說,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吳岫雲立時把頭一抬,沉聲道“有了!”說著向眾人福了一福道“妾身獻醜了。胡謅了一首絕句,請大家斧正。”

昌邑郡王面上露出一絲訝色,抬手道“念來聽聽。”

吳岫雲微微一笑,朗誦道“不論平地與山尖,無限風光盡被佔。採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

“羅隱老先生,我吳岫雲真是對不住了。借了您的詩也沒付版權費,真是慚愧啊!”吳岫雲心裡的小人捂臉道。

昌邑郡王心情很不好,他原本想借這個李家兒媳立個威,順便拉攏一下全洛京的高官家眷。誰知,這女子倒真有些急才。眼下,也只好就坡下驢,給自己找回些顏面了。

“嗯,還行吧。雖然直白了些,最後一句還算有點意思。”昌邑郡王勉強道。

吳岫雲心裡的小人朝他翻了個白眼。canup,nocannobb。流傳千年的名詩,到他嘴裡成尋常了。可見他這個郡王也沒什麼水平。

果然,有識貨的人看不下去,要上來打臉了。“八哥這話,做弟弟的卻不敢苟同。詩貴用意,不貴詞華。我倒覺得這詩作得極好。雖然樸實了些,卻不失諷諭之義,頗能發人深省。”

靖江郡王一直冷眼旁觀。雖則他對“天外客”是個女子,很有些驚詫。但他為人清正,向來不以出身論人。便是對女子也是同男子一般看待。

好就是好,不能因為摻雜了成見和私意,而抹滅了事實。

李銘簡聞言,心中不由感慨萬千。這位靖江郡王,性情極冷僻。專愛詩畫,對權力卻不熱衷。前世昌邑郡王繼位以後,他便選擇去終南山隱居,做了一個閒雲野鶴,脫身世外。

其實,李銘簡也曾考慮過助靖江郡王登位。但是那樣做的難度,比助十一皇子渭南郡王上位的難度還要大十倍。靖江郡王實在不是醉心權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