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雨尚不曾影響到李府,可位於李府一隅的洗竹苑,已經被一團烏雲籠罩。

這兩日,吳岫雲和李銘簡又恢復到了,當初形同陌路的相處模式,二人再未相互說過一句話。

在這樣低氣壓的環境下,沒有人敢嬉笑打鬧,連腳步都放輕了許多。

可別人都不知道,吳岫雲並沒有大家想得那麼生氣。她只是不想再和他牽扯不清。

事實證明,自己和他真的是氣場不合。

上一世的事且不說,就說她穿過來的這一個月,哪次和他在一處不是鬧得不歡而散?即便偶爾有過愉快的瞬間,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讓他們的關係回到原點。

吳岫雲甩了甩頭,摒棄雜念,繼續未完成的畫作。

這是一幅仕女圖,是吳岫雲專門畫給香粉鋪子,作招牌畫的。吳岫雲學過水彩畫,可是用國畫顏料畫水彩畫卻是第一次。而且又是在宣紙上作畫。

她失敗了兩次,眼下這張已經是第三幅了。

國畫顏料相比水彩顏料,在宣紙上的暈散效果更強。而且很難疊色,也更容易出現水痕。吳岫雲沒有學過國畫,對國畫顏料和宣紙的掌控就很不理想。

不過,吳岫雲是個越挫越勇的性子。此刻她正拿著毛筆,小心翼翼地做著最後的上色。

筆下的仕女,開始慢慢展現出綠雲似的烏髮,粉桃似的霞腮,櫻珠似的紅唇。

桃兒在一旁都看得呆了。雖說小姐以前畫過畫,可眼前這一幅跟以前畫的都不一樣。

具體哪裡不同,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以前小姐畫的美人,像是廟裡的菩薩,一板一眼毫無生氣。而眼前這一幅,卻像是說書女先兒故事裡的花妖狐精。彷彿施個法,就會活過來一般。

吳岫雲偏過頭覷了一眼桃兒的表情,知道這是成了。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吳岫雲是準備請個畫師來畫招牌畫的。只是她看了一圈字畫店裡的仕女圖,就否定了這個方案。

那些仕女圖自然是美的。文人騷客筆下的美人,修頸、削肩,柔若無骨。長臉、細目,風露清愁。美則美矣,卻美得病態,美得脫離生活。

而作為一個商店的招牌畫,它對畫中人物的要求,應該是色彩更鮮明,輪廓更清晰。這樣出來的視覺效果才會更吸引人。

吳岫雲吁了一口氣,擱下筆輕輕吹了吹,左看右看滿意地點點頭。

畫中的美人坐在妝匣前攬鏡自照,一隻手拈著螺黛在畫眉。彎彎的柳眉襯著鳳眼,小巧挺秀的鼻子底下,是一點櫻桃小口。分明是個古典美人。

可吳岫雲卻是採用了西洋畫的畫法,更加註重光影的虛實、色調、明暗。畫中的美人便彷彿有了吹彈可破的肌膚,嬌嫩欲滴的紅唇,和楚楚動人的眼神。

“小姐,這個畫的是誰啊?”桃兒痴痴地問道。

吳岫雲想了想,笑道“你自然不識得,這便是書裡說的美人。不拘叫什麼名,能哄得別人掏錢買我們添秀樓的脂粉就行。”比起附庸風雅,掙錢才是王道。

“把它收好,明日出門的時候,記得帶去字畫店裝裱。”

正說著,蒼松苑的珊瑚過來報說“青雲師太來了,請三爺三奶奶過去說話。”

李銘簡在屋裡答應一聲,說更了衣就和三奶奶一道過去,珊瑚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