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酒

我回到了醫院，先去樓下飯店買了兩個我媽最愛吃的菜，然後看了半天的選單，最後又點了一個欣欣愛吃的菜。我回去的時候，我媽還問我，我姥爺咋樣，沒啥事兒吧。

我的心就好像被揪起來一樣的疼，不過我還是隻能搖搖頭裝作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的說，“恩，他沒什麼事兒，舅舅和舅媽說我姥明天出殯。”

我媽聽完後點了點頭，我沒有再提我姥的事兒，就讓我媽趕緊吃飯了，不過吃完後欣欣陪我出去刷碗的時候，卻跟我說，剛才我媽跟她說起我姥的時候又哭了，我嘆了口氣跟她說多勸勸我媽，欣欣就用臉貼貼我的胳膊讓我放心。

往回走的時候我問欣欣，她那兒還有多少錢。欣欣就眨了眨眼睛看著我說，她攢的錢都給我了啊，我點點頭，就沒再說什麼，接著往前走，可是她卻一把把我拽住了，問我要錢幹什麼。

我想了下才跟她說，我媽看病的錢一直都是我姥家給拿，現在我姥去世了，我姥爺就不再給我們拿錢看病了，我媽的藥已經被停了三天了。

欣欣聽完眼睛就紅了，然後她就讓我等一會兒，就拿著手機打電話去了，她講了一會兒電話，就回來低著頭好像有點對不起我一樣的跟我說，“我媽說我二姨前陣子生病，我家給拿去不少，現在家裡就剩一萬了。”我就表情特別難堪的跟她說，

“一萬也行。”欣欣就點點頭說，她剛才已經跟她媽說了，她媽晚上就給匯過來。我點點頭，想對欣欣說謝謝，可是她卻拉著我的手，一邊往前走一邊跟我說，“錢的事兒先別跟你媽說，我再幫你想辦法。”

我使勁兒的點著頭說了句恩，就再也說不出別的了，但是手卻緊緊的抓著欣欣的手。回去之後陪她倆說了會話，我就有點坐不住了，我就跟我媽說，我想過去幫她回家拿點換洗的衣服，我媽就點點頭說行，但是我臨走的時候，我媽還是囑咐我千萬別跟我爸吵，我就點點頭讓她放心。

我到了家用我媽的鑰匙開了門，然後一進屋就聞到一股酒味兒，而門口的地上也還是像往常一樣，擺著一堆的空酒瓶，而我爸正坐在那裡一邊喝著酒，一邊跟著電視裡面唱著歌。

我什麼都沒說，就直接走進屋裡開始收拾我媽的衣服，而他也只是斜眼看了我一眼，就繼續該幹啥幹啥了，我裝好了給我媽帶的衣服就準備走，可是最後臨要走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回頭對他說了句，“你知道我媽的卡里沒錢，已經被人停藥三天了麼？”

他拎著酒瓶醉眼朦朧的看了我一眼說，“是麼？讓你姥給她打錢啊。”他說著就彎腰找地上還有沒有沒起開的酒，而我卻看著他冷冷的說，“我姥前天就已經去世了。”

他這才抬起頭想了下，然後又笑了下說，“啊，對，我都忘了。”他說著就又滿不在乎的指了指門口跟我說，“給我那瓶酒，在門口那布口袋裡！”

我看著他，感覺渾身都開始不自覺的抖了起來，我對他從未感到過如此的憤怒，可是現在他對兩個最愛我的人如此的冷漠，讓我覺得他不是我的父親，甚至都不是一個跟我一起生活了二十三年的人。

他看我站在那裡半天沒動地方，就不耐煩的衝我一瞪眼睛說，“你t聾了啊，我讓你給我拿酒！”

他的話讓我感覺血往上頂，那種壓抑在我體內的多少年的衝動，好像隨時都會爆發出來，可是當我看到門口他用來裝酒的那個布口袋的時候，卻一下就又冷靜了下來。

因為我記得那時我媽縫它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然後還問我媽縫它幹什麼，我媽就跟我說，以後我再給我爸買酒的時候，用這布口袋就不會再那麼不小心打碎他的酒了。

似乎童年那些冰冷而痛苦的回憶，一下子就全都回來了，我默默的走了過去，從那布口袋裡掏出酒，然後再把它放到桌上，就轉身拿著我媽的衣服走了，因為我知道如果我跟他起了衝突，我媽一定會很傷心，而我媽傷心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在廚房掉那種大顆大顆的眼淚。

小的時候我見過，媽媽的眼淚掉在我的額頭上，暖暖的，我用手輕輕的蘸了下，放在嘴裡，鹹鹹的。

而那次是我剛剛在家裡闖了禍，惹到了正在喝酒的他，於是他動手打了我，而我媽立刻就上去護著我，說是她的錯不怪我，因為她忙著在廚房做飯，沒看住我。

他的手就開始落到了她的身上，而媽媽卻只是緊緊的抱著我，我能感覺到他的手打在媽媽身上帶來的那股震動，可是媽媽卻只是一聲不吭的忍著，最後他打累了停了下來，媽媽就領著我出去給他買酒，還給我買了根雪糕，告訴我以後要聽話。

可是那天晚上我就看見媽媽一個人在廚房哭，我就問她怎麼了，是不是被爸爸打疼了，我說著就要去給媽媽拿風油精給她揉揉，可是媽媽卻把我抱住了我跟我說，她不是疼，而是傷心了，因為她覺得我太可憐了，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哪裡可憐了，也不知道傷心是什麼意思，可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下定了決心，以後再也不要讓媽媽傷心了。

一根菸抽完了，回憶也停了下來，可是要去哪裡給我媽湊看病的錢我還是毫無頭緒，難道就先靠這一萬多塊錢挺一挺？

我又點著了根菸，但是卻忍不住又搖了搖頭，因為我想起來我每年的學費，我媽都會提前給我打到卡里，然後我媽還會跟我說窮家富路，上學的時候就更不能因為這些事兒分心影響學習，但是我呢？

一口煙吐了出去，一聲合不上嘴的嘆息，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牆上貼著的小額無抵押貸款的小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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