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鸞因舉著那支千里眼再看過去時,剛好瞧見那四隻舢板已是無聲無息地潛到了那艘關船下。

他們征服了風浪,而那浪聲、雨聲,此時便是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

齊慎打了個手勢,那些個矯健的男兒們便是開始徒手攀上了關船,人人嘴裡,都咬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上得船後,迎面撞上巡邏的倭寇,手起刀落,在對方喊出來之前,便已是解決了。

並且利落地接住軟倒的屍首,輕輕放在一旁,沒有發出半點兒的響動。

除了每艘舢板上留下了兩個人看守之外,其餘的人,包括齊慎在內,都如同落地雨聲的貓一般,在那艘關船之上穿梭。

慢慢地,解決完了在外巡視的倭寇,數一數,已有差不多十人,然後,就是從四面八方,將那亮著光的艙房包圍起來。

齊慎再一個手勢,便有人,無聲無息,守在了通道處,截斷了上下兩層船艙的聯絡。

看到這裡,謝鸞因對於勝負,已沒了懸念。

坤一說得對,齊慎從不打無把握之仗,即便是那時合黎山那般兇險的情況,他不也儘量將傷亡減到了最低不說,最後,還以少勝多,贏了那一仗麼?

她該對他更有信心才是。

她只是管不住自己,一涉及到他的安危,便胡思『亂』想罷了。

放下舉著的千里眼,她反身回了艙房,這個時候,可以只是安心等著他回來了。

也沒有等上太久,約『摸』半個時辰後,坤一等人得了訊息,亮起了燈,整艘船都亮了起來,而不一會兒,齊慎便是踏著燭光,回來了。

只他身上的水靠卻沒有換下,還在滴著水,越發襯得他一張臉容沉凝鐵青。

謝鸞因不由得一愣。

這是怎麼了?第一回對陣倭寇,雖然只是一條船,但他卻是實實在在贏了的,怎麼卻沒有半點兒歡喜的樣子。

“怎麼了?”怔愣過後,她迎上前問道。

齊慎一張薄唇抿得死緊,還沒有應聲,腳下船板便是一震,船,竟已是動了。

謝鸞因扭頭,便瞧見他們已是緩緩離了岸。

謝鸞因蹙起眉心,又望向齊慎。

齊慎一雙黑眸中浮『蕩』著碎冰,沉聲道,“那些雜碎!剛才才從下游的一個村子裡出來本還想到五里外的李家村去一趟,結果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雨,所以,才暫時擱置了行程”

謝鸞因聽罷,便也是明白了過來,他們這是要趕去下游,那個倭寇們剛才去過的村子去瞧瞧。

瞧齊慎的樣子,那個村子遭的難,必然是不輕。

今日,若非這場大雨,若非剛好撞見他們,只怕那個李家村也是在劫難逃。

艙房內,陡然沉寂下來。

謝鸞因抬眼,見他垂在身側的手,拽得死緊,青筋暴凸,不由嘆息一聲,走上前,將他的手,輕輕握住。

兩人沒有開口,就這樣牽著手,站在在風浪當中顛簸搖晃的艙房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船速漸漸慢了下來。

船板一個震動,船,終於又停了下來。

艙房外,不知何時靜了下來,風聲雨聲,都停息了,只有海浪聲聲,拍打著海岸,嘩啦作響。

卻好似已經被撫平了狂躁,變得溫柔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