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為比我祖父更為偉大的王!”他仰頭看著穹頂,雙臂張開來,發出一聲感嘆:“我不求永垂不朽,只要所有人都心甘情願忠於我,願意侍奉我為他們唯一認可的君主。”

他是如此渴望獲得人們的肯定,只有獲得這樣的認可,才能撫平他內心的不安寧吧。

……

阿西目輕盈的腳步快速穿過一道道尖拱門,在陽光下拉長的影子從藍花白釉瓷磚上跳躍而來。

森嚴的親王府邸比不上王宮恢弘大氣,面積大約僅比覲見大殿寬闊一點,一路走來也沒見到過多的女僕,卻給人沉浸於莊重氛圍之中。

流動的樹影,破碎的月光,圓廳內十二孔花窗皆倒影在水面上。

幾縷銀絲從艾什弗勒瘦如白骨的手指滑過,在吊燈暖橘色火光下,泛起如冰的冷光。

又是一段時間沒見,一直未剪過的發,覆蓋削廋的面頰,傾斜一地。

他就是雪域高原的雪蓮花,看似經不起風吹雨打,可依然捱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冬,於最冰冷的高嶺開出最不染塵埃的顏色。

前些天送來的灰熊皮也被他穿出了價值連城的貴氣,灰白色皮毛覆蓋住他全身,他尖如刀的下巴埋入厚厚的絨毛內,低下瘦到脫相的面龐,兩頰都深深窩陷。單膝跪在軟塌旁,手扶在自己的胸口,寒霜似的冰琉璃眼眸隔著幾十串水晶對上,看見他的眼神,我彷彿進入了一個冰天雪地的王國,目光裡都是皚皚白雪覆蓋的茫茫大地,雪國的世界裡卻淅淅瀝瀝下著一場綿綿細雨。

他蒼白的嘴唇浮起一絲比月光還淡薄的笑意:“艾什弗勒,恭請王后聖安萬福。”

他這一聲王后,將我從回憶里拉回來。

“親王,快起來吧!地上涼。”

腳鏈嘩啦啦摩擦過地面,他在一旁那名小僧侶的攙扶下,艱難的站起來。走動的腳步伴隨沉重的鐵鏈,讓他舉步維艱,更顯得病體羸弱。

阿西目擦乾淨蒙上霧氣的琉璃窗,窗外的城市,像被白雪覆蓋的冰封世界顯得冰冷寂寞,我彷彿聽到了寒風在耳旁肆虐,被毫無預兆的一片雪白天地震撼住。直到炭爐上發出滾水的響聲,讓我抽神回來,注視著小僧侶揭開蓋子。

他動作那樣優雅輕緩,不急不躁的加了些蜂蜜和藏紅花。跪在炭爐旁,細瘦的手臂抬起陶罐,往小小的銀盃裡倒水,總感覺他瘦到腕骨凸出的手腕,隨時要因此而折斷。

纖細而捲翹的睫毛覆蓋住黑曜石一般水光氾濫的眸子,專注的盯著手下緩緩流動的熱水。

白煙冒起,一股藏紅花的濃郁香味送到了鼻息間。

跪坐在他對面的奴隸雙手舉起杯,送到我的面前,我端起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或許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茶。和我們還是略有些區別。

我打量沉寂無聲的室內,吊盤的長鏈燈在上空晃動,送茶而來的人坐回了牆角,慢慢將他矇頭蒙臉的灰布揭開,在我驚訝地不知所措的注視下,首先露出曬得黝黑髮亮的面板,接著是他琥珀色的雙眸,一張久經風霜的臉看上去成熟不少。

“埃敏?”我放下杯,來到他面前。

他彎下頭,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感謝公主還記得奴隸。”他顯得木訥、呆板,失去了以往的活力和生氣,和周圍其他安安靜靜跪坐著的奴隸沒有絲毫區別。就連那雙曾經打動過人的眼睛,也像沒有了光澤的石頭一樣。

奴隸營都發生了什麼呢?

我鼻尖一酸,聽到艾什弗勒的咳嗽聲:“你帶他走吧,他本是你的奴隸。”

他的笑容像看穿了什麼,我略點了下頭,拉起埃敏坐到自己的毯子上。順著他小心謹慎地目光看了眼艾什弗勒,他的腿邊今天出奇的跪著一名女子。

薄薄的黑紗遮住她的胴體,不過似乎也遮不住什麼,該看見的不該看見都能看見。一頭彎曲的黑色長髮,一直垂蓋到臀部。她雙手搭在艾什弗勒的座椅邊,頭微微的揚起,崇拜而愛慕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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