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一驚,險些將酒杯掉落在地,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另一名年輕官員剛好接住,他們卻都不約而同向著大殿之外看去。只見艾什弗勒在幾名士兵護送下,進入了殿堂之中,士兵的長矛將上前去寒暄的人都一一隔開,人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拖著羸弱的身體艱難前行。

殿內的人鱗次櫛比地站起了一大半,紛紛自然而然退到了兩側,讓他走到自己的席位前。

“拜見王上。”他慢慢彎下腰,抬起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上,低下了自己的頭。

很久沒有修理的頭髮有些凌亂,曾經光潔的臉上也長出了一片幽青的鬍渣,眼窩更是深深地凹陷,眼瞼下的灰影讓他看起來很是疲倦。

我的心隨著他用力的咳嗽聲也跟著一顫,他還是我認識的艾什弗勒嗎?

精神萎頓的側影,身軀佝僂的趴在地上,失去了他身上獨有的複雜氣質,還不如一個心滿意足的普通人。

他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放大了大殿內可怕的沉默,王座上的人不開口,誰也不敢為他求情。

那個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舞池之中旋轉的婀娜身軀,就連艾什弗勒與他說話也充耳不聞。

本來是想在艾什弗勒進城的半路上,劫走他的,可是沙赫竟然派了努爾庫特率領一千護衛親自押送,根本無從下手。而且我本來是想自己上囚車,換走艾什弗勒,上演一場大變活人。

也不知道是從我之前的行動中找到了某些蛛絲馬跡,沙赫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大家也不願自討沒趣觸了他的逆鱗,久久不見他赦免艾什弗勒,便又都紛紛坐下,裝沒事人一般繼續喝酒吃肉。

殿裡面擠滿了人,掃視過去全是人頭,竟然看不到半點空隙。在舞姬轉動的腳步中,水晶燈的燈火,將他們的笑臉全都在化作了舞裙跳躍光暈的一部分。

跟隨叮咚脆落的琴絃休止,女郎抬起手腕擺出了蓮花狀手勢,腰肢一軟,身上環佩叮噹,軟倒在了舞毯上,她塗抹金色眼影的大眼睛,正好看向目不轉睛的波斯王。

他這才收回了目光,喝了一口端起來遲遲沒有入口的酒,對著身旁的閹奴耳語了幾句,那名閹奴從殿上下來朝她快步走來。

我如果沒猜錯,這名閹奴應該是叫她到他身邊去,她被人從地上拉起來,瞟了一眼人群來尋找我的身影,慌張而無措地被帶到沙赫身邊。

她猶豫之中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正要向他行禮,被他忽然伸手製止住,一併退下了身旁服侍的兩名清秀的閹奴,拉她在自己一旁的位置坐下,拇指上的扳指用力地按了一下她的手背,在她耳旁低語。

我不知他對舞姬說了什麼,導致舞姬驀然睜大了雙眼,捂住了胸口。不敢接下他遞過來的酒杯,被他按住頭強行灌下。整張臉都皺作了一團,臉上用黃金打造的遮面鎖鏈也被他一把扯下,扔在了腳邊……

沙赫盯著那張臉仿若靜止了一般,定住了身體,飛斜的金棕色濃眉微微揚起,紫色的眸子半眯起,像是激流拍打上了平靜的岩石,一瞬間迸發出穿破黑暗的銳光。

他揚手掀翻了舞姬,任由她從自己腳下的大理石磚上,順著階梯一路翻滾。從座塌上長身而起,嚇得大殿內百餘人靜若寒蟬,忽然之間響起一片低低地呼吸聲。

沒人知道他們的王突然之間怎麼了?

那握住酒杯的手因為攥得太用力,手背上都跳起青筋,手臂向上一揚,安靜的上百平方米的大殿內,只聽得到他衣服摩擦空氣發出的一聲——“譁”地破空聲,像紮在緊張不安的人們頭頂上的一根刺。

手中的蓮花紋金盃脫手而出,炫出一片迷離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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