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昶霖說著話, 還不忘甩給霍嫵一個白眼, 那意思,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

霍嫵:呵, 我當初就該在你接親的時候多打你幾棍子。可惜現在沒機會了呀,霍嫵為之扼腕不已。

見宋悅似乎有話要對衛昶霖說的樣子,霍嫵很有眼色地先一步退出殿外,自衛昶霖做了父親,於說教一道上就更有心得了, 除了兩位小皇孫,最深受其害的莫過於霍嫵和衛斐昀兩個。

霍嫵腹誹道,說什麼姐夫,每每進宮見著衛昶霖,她簡直懷疑是給自己額外又添了個爹。

她出了殿門又走幾步,穿過垂花門,一眼就瞧見衛執禹正牽著衛景源朝這邊走過來,衛執禹在武堂出了一身的汗, 霍嫵和宋悅雖不嫌棄,可他這半大的小孩兒,正是好面子的時候,自覺失了體面,還特地回去沐浴更衣了才肯過來。

霍嫵走過去,一手牽住一個,把兩個小孩子往外帶,衛景源拽著她的手往後面望:“姑姑, 父親回來了,還沒去跟他請安。”

“先跟姑姑走吧,姑姑帶你們去找皇奶奶玩好不好?等咱們晚上回來了,再去問你父親的好,他不會在意的。”霍嫵摸了摸衛景源的小腦袋,心想,若你這時候牽著你哥哥闖進去,等你正式開蒙了,但是你父親列出來的書單就能把你給壓趴下。

衛執禹忽然松開了霍嫵的手,蹬蹬跑了兩步到另一頭,牽住自家幼弟,他仰頭對霍嫵道:“姑姑,我來拉著景源好了,姑姑牽我們兩個,也是會累的。”

衛景源正是愛鬧騰的年紀,霍嫵一方面得矮下身子遷就他的身量,一方面還得顧忌著他亂跑,萬一磕著碰著,那可不是小事。

衛執禹自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小男子漢了,該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哪能讓霍嫵這個做姑姑的受累。

他牢牢地把衛景源的小胖手抓到手裡,板起臉嚴肅地對衛景源道:“好好握著我的手,不許撒手,也不許亂跑,聽到沒有?”

衛景源從小就聽他的,衛執禹說一句,比霍嫵在他耳邊說十句還管用,他懵懂地朝衛執禹點點頭,乖乖地跟著他往前走。

衛執禹這才笑開,只是他的笑容才綻開一角,就被主人急匆匆地收了回去,又恢複成了面無表情的模樣。衛執禹想,差點沒控制住,我可是皇太孫,我四歲半了,又不是阿弟這種沒斷奶的小孩子,才不能隨隨便便就笑呢,多沒有威嚴!

我得向我父親學,那個詞叫什麼來著?不怒……不怒自威!對,就是不怒自威。

他心裡的彎彎繞一道一道的,可惜他的嚴肅神情沒崩多久,就被霍嫵掐住了兩頰上的肉捏了捏,又被兩根纖長的手指硬生生擠出一個笑臉來,霍嫵笑道:“我早就想試試了,這才對嘛,小孩子家家的,就該多笑笑,否則長大了太天頂著個苦瓜臉可怎麼好。”

她把手伸向衛執禹,道:“執禹牽著景源,那我就牽著執禹好啦。”她說著,似想起什麼,從腰間的錦囊裡掏出一顆什麼東西,在衛執禹跟前飛快地晃過,“張嘴!”

衛執禹下意識地把嘴長開,霍嫵眼疾手快地把拿著的東西丟進了他嘴裡。

衛執禹輕輕咬下去,濃密香甜的滋味在他嘴裡散開,霍嫵提著錦囊在手裡轉悠,邊牽著他走,邊道:“我就說,這世上沒有哪個小團子是不喜歡糖的。悅姐怕你壞了牙,不許你吃這個,但是我們一天只嘗這麼一顆,想來應該沒關系的吧。”

她說著,沖他笑笑:“這糖是我前不久從一個西域客商那兒買的,京裡都見不著這種口味的零嘴兒。執禹喜不喜歡啊,喜歡的話,姑姑下回再給你找。”

“不過你可不能告訴你父親母親啊,不然姑姑可就慘了,你不忍心姑姑落得跟你九叔一個境地的,對吧?”

衛小九就是因為偷摸著帶著兩個侄兒大吃特吃,短短月餘,三人就胖了一半,連臉都肉眼可見的圓潤了起來,氣得衛昶霖抄起荊條就想往衛斐昀身上招呼。

同為小時候胖乎乎的肉團子,霍嫵早早地瘦了下來,偏衛斐昀不僅沒瘦,反而有逆向發展的趨勢,活脫脫一個肉球,一頓沒見肉食就能擱那兒嚎上半天,衛昶霖見了他就上火,一想到他可能會把自個兒的兩個兒子也帶成他那樣,頓時氣得不打一處來,讓他抄書不算,還把他揪到東宮管飯,眼見衛昶霖與宋悅天天好吃好喝的,他面前卻只有一盤子小青菜。

他好容易逃出衛昶霖的魔爪,到太後與皇後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孰料衛昶霖早有準備,喚來禦醫在她們面前歷數衛斐昀這體格的種種憂患,說得皇後大為動容,當即把幼子交給了衛昶霖來管。

衛昶霖陰惻惻地一笑,就把如遭雷劈的衛小九拎回了宮中。沒得吃不說,還得天天早起隨宋悅練武。

想起前陣子九叔那鬼哭狼嚎,衛執禹猛地一哆嗦,他果斷地搖了搖頭。

男孩子堅定地說:“我不會出賣姑姑的!如果,如果被父親母親發現了,我就……”

他皺起眉頭,很苦惱的樣子。

霍嫵有心逗他,故意追問道:“就怎麼樣啊?”

衛執禹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答道:“我就說是九叔給的!反正九叔前科累累,他們肯定不會懷疑的!”

他這一派求表揚的小模樣,霍嫵憋著笑,朝衛執禹豎起大拇指,道:“說得好!咱們執禹真是聰明!”

她順便在心裡對衛斐昀說了聲抱歉,怎麼說呢,真不愧是她太子哥哥的兒子,親生的!打小就知道怎麼坑衛小九。

趁著過了飯點兒,正躲在膳房偷偷摸摸給自己加餐的衛斐昀忽然鼻子一癢,他立馬捂住嘴巴,生怕打出個噴嚏來,害得自個兒被人給發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