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天生就該縱情在馬背上。

霍嫵站在邊上,看著宋悅的一舉一動,眼神都在發亮。

宋悅彷彿與那匹馬駒天生就是一體的,馬兒在她身下踏步如飛,有風拂過,吹亂了少女的發絲,露出她姣好的容顏,她是這樣自信洋溢,臉上是滿滿的笑容,她突然下腰,掛在馬背上,左手執弓,右手持箭,沒有太多瞄準,箭已離弓而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

她也不去多看一眼靶子,對這一手箭法,她不帶半點懷疑,緊接著兩箭齊發,直沖下一個靶子而去。

霍嫵一路小跳著去看她射過的靶子,每一箭,都正中紅心。

宋悅一勒韁繩,馬兒揚起前提,發出一陣長長的嘶鳴。

馬丞想去扶她,宋悅一擺手,徑直從馬背上跳下來,穩穩地落到地上,那馬親暱地在她背後蹭了蹭。

宋悅贊許地拍了拍馬脖子,贊道:“好馬兒!”

霍嫵朝她跑過去,剛在宋悅面前站定,誇獎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有人先一步道:“這是哪家的姐姐,好馬術,好箭法!”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霍嫵太陽xue上的青筋一條,轉身怒道:“衛小九!這個時辰你不是該在學監上課嗎,跑這兒來做什麼,小心我告訴太子哥……呃,太子哥哥,你怎麼也在這裡啊?”

牽著小胖墩的男子一襲勁裝,長身玉立,不是衛昶霖是誰。

宋悅聽她這麼喊,忙向衛昶霖行禮:“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衛昶霖虛扶她一把:“不必多禮。”

宋悅也不矯情,直接站了起來,她仍低著頭以示對皇太子的尊敬。

她剛在馬背上跑了一場,束起的長發這會兒已有些淩亂,落下幾縷垂在脖頸上,比起尋常女子,她長年在邊關日曬雨淋的,面板算不得白皙,是健康的小麥色。這個角度,衛昶霖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到她的臉色微微發紅,大概是剛才騎馬射箭所致。

衛斐昀仗著自己年紀小,肆無忌憚地撲過去抓住宋悅的胳膊:“這位姐姐比我的武師傅都厲害!”

霍嫵牢牢佔著宋悅的另一邊,聽他這麼說,無比得意地笑開:“那是,我悅姐嘛。”

“切,”衛斐昀沖霍嫵做了個鬼臉,“又沒誇你,瞎得意什麼,嚇鵝反被咬那事兒那麼快就忘了?”

“衛斐昀!打人不打臉沒聽過啊!”霍嫵氣得咬牙,她一撩袖子,“你給我過來,今天姐姐不好好收拾你一頓,你就不知道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了!”

衛斐昀連忙往宋悅身後閃去。

宋悅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倆小的打鬧,臉上也不自覺地帶上了笑容。

衛昶霖倒是難得的沒有打斷他們,他在想方才霍嫵對這女子的稱呼,悅姐?

他彷彿記得,母後與他提過的那幾名女子,其中有一個的閨名裡,似乎就帶個悅字。

“要我說,悅姐比我皇兄還厲害呢,我皇兄射箭都未必有悅姐剛剛那準頭。”衛昶霖十分自來熟的跟著霍嫵稱呼起宋悅來,還伸手對宋悅比了個大拇指,全然不顧自家皇兄黑了大半的臉。

看來還是書抄的不夠多啊,阿弟,衛昶霖笑著伸手,摸了摸衛斐昀的狗頭。

聽完衛斐昀那話,宋悅自然地往衛昶霖的方向掃了一眼,她被衛斐昀逗笑,看向衛昶霖時,眼裡還帶著未褪去的笑意。

衛昶霖負在身後的手一緊,面上雖不動聲色,腰板卻挺得更直了些。

這個時候,我總該說些什麼,衛昶霖心想,於是:“我很厲害。”

衛斐昀一臉困惑地轉頭看他,似乎在問皇兄為什麼要沒頭沒腦地來這麼一句。

衛昶霖皺眉,奇怪,這大冬天的,是今日衣裳穿多了嗎,他手心竟有些發汗。

“射箭,我很厲害。”他又重複了一遍。

宋悅這才反應過來,敢情這位皇太子是不高興被弟弟說不如她這個女子了?她剛哄著衛斐昀和霍嫵,這會兒說順了嘴,下意識就是一句:“是是是,殿下最厲害了。”

衛昶霖的臉更黑了。

“太子哥哥這會兒怎麼帶小九過來了?小九現下不該在學監嗎?”霍嫵問道。

衛昶霖恨鐵不成鋼地把衛斐昀從宋悅身後揪出來,“左右在學堂也不會好好聽太傅講話,不如來校場與我練練外家功夫。”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單手把小胖墩兒在宋悅面前提了提,“這小子,太醫都說他太胖了些,於身子骨不利,平白惹得母後擔心。”

同樣肉嘟嘟的霍嫵看著在衛昶霖手中掙紮個沒完的衛斐昀,默默往宋悅後頭躲了躲。

宋悅覺得好笑,於是向前一步,更好地擋住霍嫵,霍嫵貓在她背後,這才鬆了口氣,心道還是悅姐靠譜。

衛昶霖看著這一幕,神情愈發複雜,這是……當我是個瞎子嗎,這麼大一隻縮在那兒,衣角都露出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