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帳這邊僕婦們進進出出地忙活著安排那留下來的物品的用處,而莫箏的小氈房裡卻是彌漫著一股股幽怨的氣息。

“真是太欺負人了!”阿木爾透過窗稜看著人來人往的王帳,跺著腳抱怨道:“自從大妃生下來小王子,大汗就再也沒有給側妃送過禮物了。這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咱們這裡連過冬的炭火都不夠,那邊卻又是送棉衣,又是送裘衫,大汗的心也太偏了!”

“聽說,這次給大妃送去的禮物裡,還有一罐子羊膏脂呢!”阿木爾掩不住地豔羨道:“齊雅每年只做出一罐子膏脂,去年的那罐大汗給了您,今年的卻送給了大妃去。”

冬天的草原,寒風又硬又冷,對於女子們的肌膚是最大的傷害。燕北的婦人們,年紀輕輕的都已經是滿臉的風霜了,像莫箏這樣面板水潤的女子簡直是鳳毛麟角。

去年的那罐膏脂,按照規矩應該是供給嶽綺雲的,但是卻被莫箏仗著元烈的寵愛給霸佔了過來。當時她可是暗自得意了很久,也是寶貝得不得了,當然也讓她肌膚在這燕北的冬季得到了非常細致的呵護。

而今年,這對於燕北女子最是珍貴的羊膏脂,莫箏也曾跟元烈痴纏了很久,但是依然被元烈送到了嶽綺雲的王帳裡。

聽著阿木爾不厭其煩地述說著那羊膏脂的好處,莫箏的心越來越疼,同時也是氣悶得難受。她歪在床上,幽怨地靠著床柱,捏著手帕擦著眼角的淚水。

她的氈房相比嶽綺雲住的王帳可是小了太多,裡面的陳設已經是烈焰族最好的傢俱,但是相比王帳中的擺設卻顯得小氣又寒酸。

不知道為什麼,莫箏這個燕北草原土生土長的姑娘卻對梁國的曲裾裙非常喜歡,這麼冷的天氣裡,依然是穿著那種讓她身材顯得弱不禁風的淺紫色襦裙,只是在外面披了件深紫色的狐領夾襖。

紫色的衣衫襯得她面板有種病態的白色,再配上她滿臉悽婉之色,倒是有種我見猶憐的柔弱。

“阿木爾,說話小點兒聲,千萬別讓旁人聽去了。”莫箏小鹿一般的眸子裡淚痕閃動,期期艾艾地道:“如今,我已是失了大汗的歡心,若是再得罪了大妃,這烈焰王庭可就沒有咱們主僕的容身之地了。”

“側妃娘娘,您怎麼說也是這裡的主子,當初族人對您最是忠心,自從那漢人女子到了以後,您好好的大妃位子就那樣沒了。”阿木爾氣鼓鼓地道,混然不覺莫箏的眼底閃過了一絲厲色。

“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都是過去的事情,總掛在嘴邊,沒得讓旁人笑話了去。”莫箏的語氣很是有些不耐煩,每當提起往事,她就忍不住心底的恨意。

阿木爾並沒有理會自己主子的話,依然喋喋不休地抱怨。

莫箏扭著手帕,心中盤算著剛剛收到的來自乃蠻族的訊息。

她的二哥,居然在兩個月前不明不白地被人謀殺了!時至今日,乃蠻族汗王傾盡了全族之力,都每一次查出到底是何方的勢力對自己兒子下的毒手。

她思忖著莫蠑被害的日子,好像正是他們密謀加害元震那小雜種的時候,難不成是嶽綺雲下的手?

莫箏隨即飛快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聽說了元震那小怪物一拳將一頭金錢豹打暈的傳說,也知道那豹子應該就是自己二哥安排下的。但是想著出事前後幾天裡,嶽綺雲一直都沒有離開過烈焰王庭,而且龍虎衛也沒有異常的舉動。當時的平靜,絕對不會是事發被嶽綺雲發現的樣子。

況且,若是那女人果真知道了是乃蠻族人對她兒子下手,又怎麼會放過自己呢?

”不可能,她一定不知道的。“莫箏咬著唇,在心底安慰著自己。

”哎哎,側妃您快來看,大汗可是稀罕那個小怪物呢!”阿木爾一直站在窗前,對外面的動靜看得清楚。

“那是大汗的獨子,他當然喜歡得不得了。”提起孩子,莫箏心裡更加堵心了。

她沒嫁給元烈的時候,兩人的關繫好得蜜裡調油般,可是自從她成為元烈的女人以後,除了剛開始那幾天的寵愛,元烈幾乎把她這個側妃忘在了腦後。

現在,那些烈焰族人見她失勢了,全都沒有了當初的熱情,連最表面上的禮貌都懶得維持。面對著此情此景,莫箏只能說是人心易變,風高踩低的人哪裡都有。

“快看啊,大汗就那樣抱著那孩子從外面進來了呢!”阿木爾指著窗外,滿臉都是羨慕嫉妒。

看著阿木爾豔羨的樣子,莫箏忍不住好奇地走到窗前,向外面看去。

王庭之中已經是人聲鼎沸,小孩子們蹦跳著圍著一匹全身漆黑發亮的駿馬大聲地歡笑著。

馬背上,烈焰族年輕的汗王單手抱著不足一歲的小小孩童,馬鞍上橫放著一隻已經死去的黃羊,一張大弓斜跨在背上,初冬正午的暖陽照在他湛藍色的眸子上,閃著藍寶石般璀璨的光。

莫箏目眩神迷地看著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英俊男子,一顆心忍不住地砰砰跳著。

曾經那樣寵溺的笑容她也曾擁有過,曾經那健壯的臂膀總是攬著自己的纖腰,曾經那神駿的獵風的馬背上,是自己和那俊美健壯的男子共乘一騎。

可是如今,她卻什麼都沒有了!

失了元烈的歡心,她連乃蠻族都回不去了。

她本就是莫幹達汗王眾多女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小妾生下的女兒,又因為是個女孩兒,在乃蠻王庭中最是沒有存在感的。

若不是她舍下臉硬說自己救了元烈,因著這層關系,莫幹達才想起了她這個女兒,乃蠻族人這才想起了她這個公主。

過去的那一年,是她最風光,最幸福的一年。

這一年,她獨得了草原上最年輕的汗王的青睞,她備受烈焰族人的愛戴,而她自己也曾經夢想著成為元烈心頭的那顆硃砂痣。

然而,隨著嶽綺雲的到來,她從雲端跌進了淤泥裡,再也站不起來了!

莫箏猶自在氈房裡自怨自哀,可是外面的王庭卻一片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