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爺,我們兩口子如今就剩下這點銀子了,您看.....能不能多少給我們留點兒嚼用?“婦人一臉的訕笑,將那沾著鼻涕眼淚的碎銀子放在了魁梧漢子面前的桌子上。

那漢子真是一眼也不想多看這個蓬頭垢面,一臉汙垢的婦人,他將馬鞭一揮,把那銀子悉數掃進了褡褳裡,抬腳就走,多一刻都不想停留。

郝六猶自張大著嘴巴,傻呆呆地看著入戲很深的嶽綺雲,對那些陸續走出客棧的土匪們視而不見。

“哎呀呀,活不成了!要死人嘍!老天爺,不給人留條活路呦!”阮三娘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銀子被收走,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用那穿腦的魔音歡送著那些不速之客。

“你個死鬼呦,這大年下的,把胳膊摔斷嘍,可讓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過呦......”阮三娘一眼看到了呆愣愣的郝六,伸手擰著他腰眼上的肉,一邊擰一邊嚎叫。

“臭婆娘,哭什麼哭,老子還沒死,你嚎喪吶!兩天沒捱打,你皮又癢是不?”郝六又是心疼那些好不容易掙下的銀子,又是厭惡自家婆娘的樣子,揪住了阮三孃的頭發,倆人就那樣扭打在一起。

“呸,真他孃的倒黴!”魁梧漢子臨出門前,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用無比厭惡的眼神看著揪打在一處的夫妻倆,“這大年下的,讓這麼兩個沾了滿身的晦氣!“

直到馬蹄聲漸漸走遠了,原本糾纏不休的兩人同時放開了對方。

嶽綺雲以最快的速度跳了起來,看都不看被自己抓得滿臉花的蕭光北一眼,就急匆匆地沖進了後廚,從水缸裡舀了一瓢水,一下子潑在自己的臉上。

“呼!”把臉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沖幹淨,她這才輕舒了一口氣,又是一溜煙地跑進了郝六的房間裡,轉身關上了房門。

“我的天,這女人,這女人,她她她......”蕭光北看著嶽綺雲跑過來又跑過去的身影,抖著手不斷地指著她,卻是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他今天的所見所聞了。

就在他還沉浸在剛才那驚悚的一幕的時候,嶽綺雲已經換好了自己的衣服,氣呼呼地走到了蕭光北的面前,用腳踢著他那雙燒包的龍紋靴子,惡狠狠地說道:“還坐在這裡等雷劈啊,趕緊給我起來,我要燒水洗澡!”

“剛剛,剛剛......”蕭光北驚魂未定地站起身,上下打量著嶽綺雲小心地問道:“你剛剛發了什麼瘋,是不是被髒東西附體了?”

“你才被鬼上身!你一家子都被鬼上身!”嶽綺雲氣得滿臉漲紅,指著他腳下的那雙靴子跳著腳地罵道:“你個缺心少肺的傻缺!不是告訴你裝扮成郝六嗎,郝六有這麼燒包的靴子?你還生怕那些山匪看不到,還把那雙大腳丫子伸到人家眼前,你想幹嘛?”

“靴子,什麼靴子?”蕭光北猶自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呆愣愣地看著嶽綺雲那張精緻得毫無瑕疵的臉,腦海中卻是不斷地閃現著剛才那撒潑打滾的潑婦。

“你!”嶽綺雲惱火得不行,高高地抬起腳,狠狠地踩到了蕭光北的腳上,又狠狠地扭了扭腳跟。

“哎呀,你還不承認你是鬼上身了,你看看這潑皮無賴的這樣子!哎呀,疼死我了!”嶽綺雲是用了大力氣,把個蕭光北給踩的連聲呼痛。

“叫什麼叫,若不是這雙靴子差點讓咱們露出馬腳,我何至於鬧上那麼一出?”嶽綺雲看著那雙富貴逼人的靴子就來氣,腳下又用了幾分的力氣。

“哎呦呦,別踩別踩,我的骨頭都快碎了!”蕭光北掙紮著抽出了自己的腳,單手扶著凳子坐穩了,又疼又氣地直喘大氣。

“怎麼著,虎落平陽的滋味是不是特憋屈,特鬧心?“嶽綺雲瞟了眼蕭光北那張黑臉,換上了一副笑臉問道。

”說我虎落平陽,那你又是什麼,落魄的鳳凰?“蕭光北猶自生著悶氣,”爺從落地那天起就沒有這麼窩囊過,奶奶地,青松嶺山匪,洗幹淨了脖子等著吧!“他說到最後,把一口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行了行了,狠話好說,狠事難做,就你現在這樣子,能裝扮成郝六混過去算是幸運的,沒得生個什麼閑氣?吃飽了撐沒事做!“嶽綺雲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去了廚房,拎出兩個木桶扔到他的面前說道:”有這生氣的力氣,你去井邊打兩桶水來!“

”哎我說,你今天的樣子可是有些嚇人。“蕭光北忽然扯開了一個笑容,眨巴著眼睛問道:”該不會,你平時也那樣過?“

”你還說!“嶽綺雲瞪圓了一雙丹鳳眼,蒼白的臉頰上難得地泛起了紅暈,”若不是你,我會做那種惡心樣子?你可真是,豬隊友!“

”豬?“蕭光北彎腰拎起水桶,歪著脖子自語道:”我哪裡像豬?有這麼威風八面的豬嗎?“

兩人忙活到了傍晚,這才把臉上亂七八糟的顏色洗幹淨。

嶽綺雲依然是做男子打扮,只是卻不再是書生的裝扮,而是穿上了黑色的短衣長褲,足蹬著一雙黑色厚底獸皮長靴,一頭秀發高高束起,用黑色的葛巾罩著。腰間還掛著一柄鯊魚皮套的長刀,端的一副江湖打扮。

蕭光北端上了一盆煮的又黑又糊的食物,滿臉油煙地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抬眼就看到了這樣的嶽綺雲。

“哎我說,你就沒有一件寬大點的衣服借我?”他抖著自己身上那打著補丁的老棉襖,嫌棄地說道:“穿著那死鬼的衣服,可別扭死我啦!”

“出門在外的,連一件換洗的衣服都不帶著,活該!”嶽綺雲探頭看了看桌子上的那顏色怪異的湯湯水水,捏著鼻子道:“天天吃這湯泡飯,我還別扭吶!”

“煮飯本來就是婦人的活計,你說說你連飯都不會做,你能幹嘛?”蕭光北給自己乘了碗烏漆麻黑的湯泡飯,聞了聞,也是被那味道嗆得直擰眉頭。

“我嗎?”嶽綺雲把長刀放在的木桌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會殺人,你要不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