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從嶽綺雲住進這個李府內宅的小院後,這迦南香就沒有斷過,如牛吃玫瑰一般的消耗,每每令岳綺雲暗自咂舌。

珍稀無比的迦南沉水香,果真如世人所說的,一兩香萬兩金。即使荒淫如宋蒔君那樣的皇帝,也不敢如此地燻燒迦南香。

但是,尉遲霄聽到禦醫說這迦南香對嶽綺雲的心脈有所助益的時候,卻是毫不猶豫地發出了他登基以來的第一道詔書:徵集大梁境內所有的迦南香,並且派出了專門的運香的馬隊,來回地往返於汴京和迦南香的出産地——遠在大梁最南端的嶺南縣。

嶽綺雲看著侍女開啟了香爐的蓋子,將大塊的迦南香削成小塊放在燒著微弱炭火的香爐裡,心裡忽然想起了唐人的那句名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都說男女之間只有愛情是最偉大的,似他們之間這樣的兄妹間的濃濃親情,真的比之愛情還要真摯純粹吧?

“七哥,謝謝你!”嶽綺雲忽然似有所感,聲音哽咽地說道。

“小傻瓜!”尉遲霄走上前來,揉亂了她的一頭烏發,輕柔地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是我謝謝你才是!”

“嗯?”嶽綺雲不解地抬頭,清澈的眸光裡盡是迷惑。

“其實跟你比起來,我才是最孤單的。”尉遲霄嘆息著。“此時,若不是有你陪著,七哥真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嶽綺雲聽得出,尉遲霄的聲音裡有壓抑的悲憤。這樣濃濃的悲傷憤怒,都是因為痛失家人引起來的。

是啊,尉遲霄的父母雙親,是因為大梁的江山才枉死的。而長大後的尉遲霄,卻又跟她一樣,再次經歷了痛失至親骨肉的痛楚。兩次傷害,全都是因為梁國的錦繡江山!

“其實,七哥是痛恨著那張龍椅的吧!”嶽綺雲心中暗自嘆息。

自己的這個七哥,最是厭煩權利場上的爾虞我詐。

尉遲霄在嶽綺雲的記憶中,本就是一個逍遙世外的翩翩佳公子。後來跟著父親從軍後,又在戰場上修煉成了一個冷麵的儒將。可無論是濁世公子還是英武的將軍,他的夢想絕不是做那個端坐廟堂上的皇帝。

“小妹還有潤兒可以為伴,還可以回到燕北做你的逍遙王妃。”正思忖間,尉遲霄略帶自嘲的聲音響起。“可是七哥,只有岳家軍的那兩千兄弟,只有冷冰冰的皇宮中那張染滿了無數人鮮血的龍椅。”

“所以,七哥只剩下你這個唯一的溫暖了!”尉遲霄彎下腰,將雙手搭在嶽綺雲的肩膀,一雙溫暖的星眸看著嶽綺雲溫聲說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嗯?為了不讓七哥那麼孤單,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地活下去!哪怕,你遠在萬裡之外的燕北,只要你好好地活著,七哥的心就不孤單。”

“七哥!”嶽綺雲聽得淚盈於睫,仰頭看著身邊這個穿著至高無上龍袍的男子。

他的身軀,被窗外投射進來的昏黃的天光映照的朦朦朧朧,只是那一張劍眉朗目的俊顏是那樣清晰地印刻在嶽綺雲的腦海中。

這個溫暖的,最疼寵她的男子的身影,直到嶽綺雲成了耄耋老人,腦海中還時不時地閃過這樣的尉遲霄。

“我會好好的,七哥也要好好的!”嶽綺雲嚥下了淚水,含著一抹輕柔的笑回答著。

劫後餘生的兩個人,實在是不應該再流淚了。他們要笑著活下去,為了死去的親人,為了活著的親人,他們都要堅強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