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尉遲將軍,你們星夜趕來,一路辛苦了!”門簾一挑,羅蘭帶著士兵端著幾個大託盤走了進來,笑盈盈地道:“我讓人煮了些羊肉湯,你們快喝些去去寒氣。”

羊肉的香味頓時充斥在氈房之內,尉遲霄已經從周郎將那裡得知他們從草原狼嘴裡搶食的事情,又是憤怒又是心疼。

“七哥快嘗嘗,這黃羊肉最是鮮美,我們這裡雖說沒有糧食,可是羊肉管夠。”嶽綺雲指著尉遲霄手裡的那碗羊肉湯笑道。“若不是時間太倉促,你還能吃上烤全羊呢!”

此時的嶽綺雲雖然依舊臉色蒼白,但因為見到了久違的親人,心情好了許多,又恢複了以往活潑的笑容。

尉遲霄原本就沒有吃晚飯,又是一路急匆匆地趕來,腹中早已是餓的慌了。當下也不客氣,捧起陶碗就喝了一大口肉湯。

羊肉雖然鮮美,因為沒有鹽,卻是羶味太大,喝在嘴裡油膩膩的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

尉遲霄一口氣將碗中的湯湯肉肉喝了個一幹二淨,心中對嶽綺雲的憐惜有多深,對於元烈的恨意就又多盛。

她是義父唯一的女兒,從小錦衣玉食地嬌養著長大,即便是跟著義父出入軍營,也沒有在吃食上虧欠過。現在不但被皇帝算計著遠嫁到荒蠻之地,還被那些該死的草原蠻子趕到了這光禿禿的山坳裡,缺衣少食地艱苦度日。

“李大龍!”吃完了羊肉湯,尉遲霄對著氈房外面喊了一聲。

“將軍有何吩咐?”門簾再次挑起,一個身材精瘦計程車兵走了進來,先是對嶽綺雲行禮後,在躬身站在尉遲霄的身旁。

“用飛鷹傳信給曹都統,讓他們加快速度,務必在天黑之前趕到這裡!”尉遲霄吩咐道。

“七哥,現在風雪這麼大,烏龍沼澤距離這裡又實在太遠,如此的急行軍......”嶽綺雲微蹙著黛眉勸道,百餘裡的距離,若是輕裝的騎兵還能勉強趕到,而那一隊押送著糧草輜重的隊伍,委實有些困難。

“通知那邊,先派出三百騎兵,每人每騎馱著一袋糧食,快馬加鞭地過來!”尉遲霄沉吟了一番,修改了命令。

“是!”精瘦漢子抱拳退出了氈房。沒過多一會兒,一聲清亮的鷹隼鳴聲破空而去。

“七哥帶的可是海東青?”嶽綺雲聽到那穿入雲霄的鷹鳴,眼睛一亮,驚喜地問道。

“小妹好耳力!”尉遲霄眼神閃了閃,帶著寵溺的笑說道:“這次隨軍過來的幾只傳訊用的海東青裡面,還有你的穿雲。”

穿雲,是被嶽綺雲馴養的海東青,是最為機敏鷹隼。無論多遠的距離,只要讓它出來,總能將資訊送達到自己人的手裡。

當初她遠嫁草原,因為心繫著鎮國公的戰事,才忍痛把穿雲留了下來。如今戰事已經到了尾聲,嶽元帥就讓義子連同那隻海東青一起給嶽綺雲送來。

又是連續一天一夜的暴風雪,烈焰部族中的牛羊幾乎全都被凍死了。

曾經是嶽綺雲的王帳中,蘇茉兒捧著琺琅彩鑲寶石的精緻手爐,斜靠在鋪著白虎皮的長椅上,看著炭盆中燒的旺旺的銀霜碳,抑制不住滿心的得意。

“娘娘,燕窩粥已經溫了,您嘗嘗味道?”一個上身穿錦緞鑲兔皮棉襖,著一條青色錦緞長裙的婢女端著細瓷盤子,上面用的白玉小碗冒著熱氣,躬身走到蘇茉兒的面前,恭敬地道。

此人正是幾天前,跟蘇茉兒一唱一和地將嶽綺雲擠兌走的,那個曾經服侍過莫箏的乃蠻族侍女。

“嘖嘖......”蘇茉兒看著侍女那一身不太合體的衣服,端起白玉小碗啜了一口軟糯的燕窩粥,嘴裡嘖嘖有聲:“阿木爾,你這是從哪兒找到的衣服,看這一身打扮,就跟梁國的貴婦一般無二呢!”

“讓娘娘笑話了!”阿木爾把細瓷盤子放在案幾上,粗糙的手侷促地拉了拉崩的緊緊的襖子,笑著說道:“這衣服奴婢是在伺候大妃的兩個小丫頭氈房裡找到的,要說這些梁國人也太糟蹋東西了,多好的衣衫,就那麼丟下。”

手掌上的繭子劃過細致的綢緞,發出刺刺拉拉的聲音,聽得蘇茉兒輕蔑地一笑。

隨手開啟嶽綺雲用過的妝奩,取出一隻玳瑁梳子插在發間,對著銅鏡左右照了照,又拿起一隻墜著小巧白玉蘭花的步搖在腦袋上比劃了幾下。只是她現在已經是滿頭珠翠,實在騰不出地方插進步搖,遂遺憾地放了下來。

“哎,要說咱們這個大妃的陪嫁可真是少得可憐!”手指在妝奩裡扒拉著,最後挑出一隻赤金鑲紅藍寶石的鐲子,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蘇茉兒撇嘴道:“就這麼幾箱子首飾,還都做得小裡小氣的!”

說著,她拿出一對兒金綠貓眼兒的耳鐺,在阿木爾的面前晃蕩著說道:“看,才這麼小一顆,戴著也不嫌寒酸!”

手腕晃蕩間,腕子上的幾個翡翠鐲子互相碰撞著,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王帳頂棚透過的光線,落在那兩顆小拇指大小的貓眼兒石上,寶石上面的如貓瞳一般的眼線靈活地開開合合,晃得阿木爾眼前一片光亮。

“就是就是!”悄悄嚥下口水,阿木爾諂媚地笑著點頭應和。“還是娘娘您慈悲,倒是由著她們把那些珍貴的皮子帶走。要不,怎會給咱們剩下這點子東西?”

“噥,這個賞你了!”僕婦的話讓蘇茉兒聽了很是受用,她從手腕上褪下一支銀胎掐絲琺琅彩鑲紅珊瑚的鐲子,扔到了案幾上面。

“謝娘娘!”那鐲子在案幾上軲轆著轉動,阿木爾生怕這寶貝從案幾上落到地上,手忙腳亂地撿拾起來,摸著上面豔紅豔紅的珊瑚,笑得一臉諂媚。

“也不知道,現在那女人怎麼樣了?”蘇茉兒翻出一個刻牡丹花剔紅銅胎小圓盒,開啟蓋子,從裡面挑出些胭脂膏子,對著銅鏡在自己臉頰上塗抹。

“這天寒地凍的,她們又沒有糧食,早就應該餵了狼群!娘娘可真是心善,還惦記著那些白眼狼!”可惜阿木爾的手太過肥胖,試了半天也沒有把鐲子進手腕,幹脆揣進了懷裡。

“哎,如果不是她們太自私,咱們也不可能將她們趕出去不是?這做人啊,還是厚道些才行!”蘇茉兒看著粉裡透著白的臉,左瞧右瞧怎麼也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