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歌舞

>> 從昨晚到現在，他領略過這個女人的風情，也領教了這個女人的潑辣。而此時的嶽綺雲，卻無視所有人的敵意，從容淡雅得彷彿天地間除了她就沒有別人一般。

自始至終，這女人沒有說過一句話，禮儀端莊得挑不出一點錯，可卻讓他滿帳的部族精英齊齊吃癟。

原本料定了在晚宴上，依她的火爆脾氣會不堪冷遇地拂袖而去。可是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如此冷靜地高坐主位面對他人的羞辱輕慢。而他的文臣勇士們，在她眼裡簡直成了小醜一般。

也是，在這茹毛飲血的草原部落，大梁的教化禮儀確實太隆重了些。

思及此，元烈看向嶽綺雲的目光裡又多了些惱火。這女人，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她對呼倫草原的蔑視嗎？

“大汗，箏妹妹為了汗王盛筵，早早地準備了精美的舞蹈，不如就讓箏兒妹妹跳上一曲如何？”為了打破這詭異的沉默，蘇茉兒拉著莫箏走到了大帳的中央。

“莫箏姑娘的舞姿，冠絕咱們燕北草原。難得今天有幸，大家一睹為快啊！”右賢王在烈族是有名的老好人，他細長的眼睛眨巴了幾下，趕緊樂呵呵地附和，試圖讓冷場的氣氛活絡起來。

元烈看了看被嶽綺雲晾得都快成雕塑的族人，俊臉冷得幾乎能掉下冰渣子。他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蘇茉兒拍了拍掌，從大帳外面躬身走進來幾個抱著樂器的漢人，看他們的服飾打扮，居然是隨著嶽綺雲陪嫁過來的梁國宮廷樂師！

“真是下作！”劍蘭看著那些人奴顏卑膝的模樣，不由得氣怒交加！大梁皇帝到底是多恨鎮國公，派過來的樂師不聽懷恩公主的，什麼時候被燕國人驅使得如此順手了？

“烈哥哥，蘇茉兒姐姐歌喉清脆悠揚，不如讓姐姐給我伴唱，行不行呀？”莫箏先是對著元烈深深輯首，一邊嬌俏輕柔地請求，身姿如弱柳扶風，聲音如黃鶯出谷。

嶽綺雲這才注意到，莫箏今晚居然一身漢族女子的打扮。一身粉紅的右衽交領曲裙，盡顯她婀娜的身姿。雪白的綃紗罩衫薄如蟬翼，廣袖翩然地站在那裡，真的是不勝嬌柔得惹人愛憐。

“哈哈哈，我那妹子可是燕北草原的百靈鳥，今天咱們不但能看到莫姑娘的舞姿，還能聽到百靈鳥的歌聲，真是福氣不淺，福氣不淺啊！”蘇沐駒擊掌而笑，倒是提前給自己妹妹喝彩起來。

“那就彈一曲《采薇》吧！”蘇茉兒高抬著下巴，頤指氣使地對那些大梁道。

她的話音剛落，古箏就被樂師叮叮咚咚地撥響。大梁是富庶的魚米之鄉，禮樂盛行，演奏的又是技藝精湛的宮廷樂師，於是，在一串悠揚的樂曲聲中，這空曠的草原大帳，瞬間充斥著江南的旖旎風光。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來我思，雨雪霏霏……”

蘇茉兒的歌喉確實婉轉動聽，一唱三嘆的歌聲中，莫箏長袖輕甩，纖腰柔軟，好一派溫柔婉約小女子的俏皮生動。

嫩粉色衣裙嬌俏可人，白色綃紗縹緲靈動，讓莫箏的一顰一笑都充滿了少女的嬌柔與活潑。她身姿纖細苗條，穿著一身漢服，有如那江南春柳，更加的惹人憐愛。

哀婉的歌聲，柔媚的舞蹈，好似三月微醺的風，吹化了元烈周身的冰寒。他堅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軟了許多，藍色的眼睛裡溢位寵溺的溫柔。

一曲終了，莫箏白皙的臉頰已是紅霞浸染，額頭上淅出薄薄的一層香汗，襯得她一雙水眸灩灩生輝。

“太精彩了！”右賢王率先站了起來，一邊鼓掌一邊贊嘆道：“莫姑娘仙姿妙舞，蘇妃娘娘歌喉動聽，讓這汗王盛筵添色不少！”

“莫姑娘端莊秀美，賢良淑德……”左賢王喝了一口烈酒，縷著胡須嘖嘖稱贊道。

“莫姑娘心地善良，還是大汗的救命恩人，只有她才是大汗的賢妻啊！”

主帳中，此起彼伏地響起一片奉承聲，只把莫箏誇成了人間少有的絕色佳人。

莫箏在一片稱贊聲裡，嬌羞地跑回到元烈身邊，天真無邪地仰頭看向心儀的男子，一張芙蓉玉面在燭火下，妖嬈嫵媚。

“懷恩公主！”左賢王忽然對著沉默的嶽綺雲挑釁地問道：“你生長在大梁禮儀之邦，怎的對莫姑娘的舞技不置一辭？莫非，是自覺不如莫箏姑娘？”

嶽綺雲只感覺頭上天雷滾滾！她都心甘情願地當背景了，怎麼還有人惦記著自己，到底讓不讓人好好地吃飯了？

“莫姑娘跳得辛苦！”見自己小姐沒有搭理這人的意思，羅蘭遂即站起身，對著大帳中央的莫箏斂衽一禮，施施然地說道：“倒是把我們江南女子的婉約，模仿得有六七分。”

羅蘭說著站起身來，以袖掩嘴，貌似無意地咕噥了一句：“哎，畢竟是模仿，總是有些……東施效顰呢！”

這小丫鬟貌似在自言自語，可是那聲音卻是讓大家聽得一清二楚。

莫箏原本喜氣洋洋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接著就緊咬著唇瓣，一幅泫然欲泣的神態，看得眾人心升同情。

“你這賤奴，左賢王在問懷恩公主，誰人讓你說話了？”蘇茉兒脾氣最是火爆，她走上前來，指著羅蘭高聲呵斥起來。“來人，把這賤奴給我拖出去！”

“哎呀呀，嚇死人了！”劍蘭挺身擋在羅蘭的前面，昂首挺胸地看向如跳梁小醜般的蘇茉兒，誇張地撫著胸口道：“我家主子被大汗迎娶進王帳的那一刻起，身份就已是烈焰族的大妃。至於懷恩公主，那是主子在大梁的尊號。你們只稱懷恩公主，卻不稱大妃，豈不是不承認烈焰同大梁的聯姻？既然如此，我們也只是大梁的奴僕，跟你有何幹系？我大梁的奴僕，哪裡容得你們燕國人喊打喊殺了？”

劍蘭口齒伶俐，說話就跟爆豆一樣，再次把蘇茉兒堵的上不來下不去的。

“既是汗王盛筵，作為和親的懷恩公主是不是也得獻舞一曲呢？”莫箏怯生生地開口，雙手搭在了元烈的膝頭，歪著頭問道，神情一派天真。

“就是就是，都說江南女子風情萬種，有味道得緊，懷恩公主倒是讓我們也開開眼啊，哈哈哈……”蘇沐駒撫著頜下的絡腮鬍子，放肆地大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