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數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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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裕豐可以說是被自己家人寵著長大的。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因為老何家傳承了這麼多代,只有何裕豐顯露了那麼一點點的聰明才智,或者說是那麼一點讀書的才能。
老何家想要自己家裡出一個能夠讀書入仕做官的人已經很久了,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何裕豐,自然是將全部的心力就都傾注在了何裕豐身上。何裕豐有什麼要求,家裡就會去盡力滿足他,甚至花錢去幫何裕豐解決一些說他壞話或者是他平常犯得一些小錯誤。
這樣下來的結果,就是何裕豐確實像一個大少爺般不識人間疾苦,過得很是自我,根本不懂得體諒別人。一旦有其他人比他生活得好,不管家裡出身是怎麼樣的,他都能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也正是因為這樣,何裕豐入朝為官也有些年頭了,卻一個交好的人都沒有。
他一向自詡自己前無古人,無人能及,聽到殷元青要把他的官給罷免了,心中鬱郁,想也沒想就決定要向殷元青申訴。他的心裡真的覺得這並不是什麼事,殷元青給她一個罷官的處罰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
而且讓他更為氣憤的是,那些在場的官員,竟然一個為他說話的都沒有,尤其是自己的直屬上司,竟然話裡話外地說自己不識好歹。因此他才忍不住和自己的上司嗆起聲來。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能從自己上司的嘴巴里聽到自己現在的官位是自己家用錢買下來的真相,這讓他簡直接受不能。
他心裡十分惱怒,覺得這是在汙衊他,雖然他的心裡已經覺得自己家的人極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但他的潛意識裡根本不想承認。他一直都覺得至今自己所獲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才能和努力獲得的,現在要是承認他其實是一個靠家裡的錢財才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人,不就是在自己狠打自己的臉麼?
於是,何裕豐雙眼通紅地大聲反駁道:“你胡說!你自己收受那麼多的賄賂,就想汙衊我給你行賄,你簡直是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
禮部尚書簡直是氣笑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掌管著從古至今的道德典籍、禮儀規範,是不是從小在這些經書之中耳濡目染,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失了禮部的身份了,直接句句苛責難聽地就數落起何裕豐來,
“先賢說過:‘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你進了禮部以來,有關心過禮部的運作嗎?這幾年來,大大小小的慶典祭祀數十起,禮部為了籌辦這些,錢財從哪裡來?難道全靠戶部出?戶部能夠出了一半就不錯了,剩下的錢還是得禮部自己補。可是禮部一不做買賣,而不收稅收,銀子從哪來?”
“進了禮部的大家每天都在為了禮部的共同繁榮而做著自己努力,可是你呢?卻在計較著個人的得失。你只看到了我們禮部做成事之後的輝煌,卻沒有看見在做事之前的危險。你只想與人共同享受榮光,卻不想和大家共同承擔艱險,你覺得,我可能會讓你參與其中嗎?”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若你是個好相與的,在我給你安置的位子上好好與同僚交往,他們會不給你機會,讓你和他們一起參與一些事情,讓你有機會沾光嗎?”
“你看看你現在,身邊一個交心的朋友都沒有,你覺得,這到底是是誰的問題?大家怕不是都覺得你可能會汙染了他們的眼睛與心靈,才都會躲你躲的遠遠的。畢竟愚蠢和沒有眼色,是會傳染的。大家課都不想變蠢,拿自己以後的前途來做賭注。”
禮部尚書這話雖然說得難聽,但是引經據典的,十分有道理。
何裕豐本來就是一個讀書讀得半吊子的人,進了官場之後便喜不自勝,即使在禮部這個隨時隨地都可以翻閱各種典籍的地方,何裕豐也從來都沒有想過來充實自己。因此,禮部尚書這話說出來以後,何裕豐壓根就找不到什麼反駁的話。
他心中沒有墨水,不能很是嚴謹有力地一句一句反駁回去,總覺得自己就像是吃了大虧。他想了許久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想就此作罷卻又猶自不甘,因此就只能十分無力地叫罵道:“你也就只能說些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了。”
禮部尚書翻了白眼,有些界限一旦破了之後,也就回不去了:“總比你連文縐縐都不會的要強。”
殷元青看了一場好戲,到了這個地步,他覺得這戲也該收場了。畢竟這戲只是一個小配角在臺上蹦躂來蹦躂去的,時間久了就厭煩了。
於是殷元青用手指點點桌臺,對著吏部的人說道:“雖然你們鄭大人不在,但是同是吏部的人,手裡頭應該都掌握著現在在朝官員的考核情況吧。孤看我們的何大人好像不太明白自己到底算是個什麼位子,不如你就來給他念念,看看他這幾年都做了些什麼事,讓他從另一個方面來好好認識一下自己。”
吏部的人應了聲“是”。然後起身從宮人手上拿過自己以防萬一帶來的冊子,找到何裕豐的那一頁,就開始唸了起來:
“何裕豐,湖州人士,……入戶部。擅自更改稅收目錄,致使稅收銀錢數量出錯,於是被貶黜戶部,按律應該發配至餘瓊縣做縣丞,經禮部尚書後保,進了禮部。”
“……典籍收錄錯誤十次,校驗錯誤五十次。”
“……其侄子多次借用其名頭在外無理鬧事,強佔座位,拉幫結派等,散播謠言十條,五條已造成惡劣影響。”
“……”
吏部的人面無表情地念著何裕豐這些年所做的錯事,根本不管何裕豐露出的越來越羞惱的表情。
何裕豐真是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麼難熬過。
等吏部的人“啪”地一下將冊子合上後,何裕豐悄悄鬆了一口氣,就聽見吏部的人毫無感情地接了一句:“另,今天剛剛發生的對聖上不敬,暗中汙衊誹謗聖上,損害皇室威嚴;惡意慫恿誣告同僚,品行不端。”
“綜上,聖上罷官之舉無可厚非!”
殷元青笑了,他對何裕豐說道:“聽了這麼多,何愛卿,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是自己主動一點把這烏紗帽給卸了,還是要孤動手治你個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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