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承恩相比,李承基的經歷用命運多舛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他逃走後,也不知東南西北,便貿然走進了陰山與大青山之間的隘道——草原上最兇險的一條隘道。

他先是碰到一夥兇悍的馬賊,馬賊看他孤身一人,又長得高大雄壯,便收留了他,不過當馬賊卻不是李承基心中所願,他瞅準一個機會逃跑了,騎著一匹馬逃跑了。

剛穿過隘道,又碰到依附陰山東面、北面的南阻卜部的一個小部族,看到一個孤身的漢人,自然將他截下來了,這樣他又做了一段時間牧奴。

可惜好景不長,這個小部族得罪了南阻卜的大王,頃刻之間便被滅了族,不過像李承基這樣的漢人還是受歡迎的,南阻卜大王將他撥到打鐵、做木製品的漢人奴僕群中,這樣李承基便做了一年鐵匠和木匠,一年下來,鐵匠手藝和木匠手藝倒是學會了。

就在這一年,他學會了阻卜族的語言。

所謂南阻卜族,其實跟大青山南麓的韃靼同源,都是講東胡語言鮮卑、室韋、女直、契丹等出自東胡的部落通行的語言,各部族之間雖略有差距,但基本都差不多,也是後來g、女真等部族語言的起源)。

目前北部草原上通行三種語言:突厥語、東胡語、漢語,漢語也就是在貴族中流行,一般的牧民不是講東胡語就是突厥語,慨莫能外。

南阻卜就是講東胡語的,但北阻卜卻是以突厥語為主。

北阻卜實力更為強大,北阻卜大王雄心勃勃,時刻準備統一阻卜部,終於在一個南阻卜部受了大災的季節一舉發兵佔了南阻卜,統一了阻卜部。

這下可好,可憐的李承基和幾十個漢人工匠又被押到北阻卜王庭所在,後世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以西約幾百裡的地方。

沒辦法,這個時代的大草原,會鐵匠手藝的漢人都是“戰略物資”,自然不能放到南阻卜那裡。

就這樣,李承基輾轉幾千裡來到了北阻卜王庭,繼續操練他的鐵匠、木匠手藝,由於他辦事沉穩,又身懷武功,還隱隱成了這群工匠的首領。

在北阻卜期間,李承基又學會了突厥語。

在契丹帝國的威壓下,北阻卜大王很快便投降了耶律德光,可這樣一來可苦了李承基他們,以前在北阻卜王庭,管事的人對於他們每天打製多少短刀、箭頭、矛頭也沒個定量,關鍵是他們沒有數目概念,加上又有了李承基這樣一個跟著李晟基學過簡單數學的的人,與管事的交涉過後,每天的工作量其實很輕鬆,但管事的巡查的時候還是一副兢兢業業、繁忙的模樣。

併入契丹帝國後就不一樣了,每年兩次上繳馬匹多少、牛羊多少、箭頭多少、矛頭多少都有定量,定量還大大超過李承基他們的極限,牛羊、馬匹他們管不了,可箭頭、矛頭卻要他們來完成。

北阻卜的人看著很“重視”漢人工匠,可是在契丹的威壓之下對李承基他們就沒有那麼多的好臉色了,除了上繳契丹的,還要按時打製自己部族所需的箭頭、矛頭,完不成的一律處死。

這下李承基不幹了,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他帶著幾十個漢人工匠逃走了,他以前聽李晟基講過,北面還有一個大海,漢時蘇武牧羊就在那裡,就想過去看看。

由於他精通偵查與反偵察之術,幾十個人一路順利地逃出了阻卜部的地界,來到契丹帝國最北部的疆域,一個叫梅里急部的地方。

梅里急部夾在阻卜部與更北的斡朗改部之間,東胡人與突厥人雜然相處,屬於契丹帝國西北面招討司管轄,不過他們不需要像契丹進貢箭頭、矛頭什麼的,只需要進貢馬匹、牛羊就可以了,原因也很簡單,梅里急部到目前大部分人還用著石制、骨制的弓箭、長矛,鐵質武器也只有部落可汗少量的親軍才有。

看到精通打鐵的漢人“不遠萬里”來投奔他們,梅里急部的可汗大喜過望,這次沒再把他們當奴隸了,而是跟尋常牧民同樣對待,還專門撥了一些牧民給他們打下手,看樣子他們的地位比一般牧民還高一些,也給每人安排了一個女人,希望他們就此紮下根來,終身為梅里急部服務。

可這還不是李承基心中所願,幹了一段時間後,丟下那個女人一個人偷偷逃跑了,這次他沒有勸說他的同伴跟他一起逃走——也勸不走,人家都成家了,有的還有了小孩,地位又高,能勸走才怪。

就少了一個人,大多數人還在,梅里急部也沒追趕,還以為在野外被狼群禍害了。

梅里急部緊靠北海,也稱為小海的南邊的大山,李承基懷著心中“矢志不渝”的夢想一個人穿過大山,來到鄂能溫部的轄區,結果在快下山時中了陷阱,一不小心跌進了鄂能溫部酋長才剛滿十四歲的兒子扎多設下的一個捕野豬的陷阱,陷阱里布滿了尖銳的木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