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泰三年942年)。

三月初,雁門關附近乍暖還涼。

半夜時分,一支軍隊悄悄越過雁門關,出關之後並沒有開向近在咫尺的代州城,而是一路南下,天明時分突然出現在代州以南五十里處的崞縣城下。

崞縣只有五百團練駐守,見狀一邊緊閉城門,一邊繞道北上去給代州防禦使劉崇報信。

劉崇,劉知遠的弟弟,現任代州、忻州兩州防禦使,由於代州緊靠雁門關,劉崇便將防禦重點放到了代州,城裡駐有馬步軍五千人,還有一千團練。

接到信報時,劉崇剛剛起床不久,甫一接報便大驚失色,崞縣丟了還好,可縣城還有兩位貴人正好在那裡歇息,這二位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他劉崇就是有一千張嘴也交代不過去。

前幾日,河東的步軍指揮使石敬威、節度判官桑維翰正好聯袂到代州視察,昨天剛走,恰好在崞縣過夜。

“必定有內奸!”,劉崇一拍書桌恨恨地說道,佑國軍多年沒有騷擾代州境內了,現在突然出現在崞縣,必定是崞縣裡面的細作報給了雁門關的佑國軍,彼等想拿下崞縣,俘獲石敬威、桑維翰二人,用來與河東討價還價。

“彼等有多少人馬?”,劉崇畢竟是久歷行伍的人,並沒有馬上安排兵馬去救援。

“稟大人,彼等有三千左右的步軍,從旗號上來看應該是朔州郭威的人馬”,信使答道。

“郭威?”,劉崇一聽這個名字,心裡便騰起了一股怒火,“這個忘恩負義的郭雀兒,區區三千步軍就想拿下崞縣,擄走兩位大人?”

劉崇久歷代州,隔壁佑國軍的事情他也比較清楚,佑國軍的精銳都在雲州附近,朔州、蔚州多是駐紮地方的守備軍隊。

“你可看清楚了?只有三千兵馬?”,為防萬一,他還是決定問個清楚。

“稟大人,確實只有三千左右的兵馬,彼等的旗號我等也摸得很清楚,防禦使是長方形的旗幟,都指揮使是三角形的旗幟,只出現了三面有人名的旗幟,而佑國軍姓郭的防禦使只有郭威一人,說明此次行動是由郭威總管,下面有兩都步軍”

“幸虧敵軍到時我等的城門尚未開啟,否則城池必定失陷”,那信使又補充道。

劉崇這下放心了,他決定盡起五千步騎南下救援崞縣,三千步軍,雖然是名聲在外的佑國軍,他相信自己這五千步騎還是有一拼之力,全殲此股敵軍他沒想過,不過將彼等驅趕回雁門關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也思慮過,石敬威、桑維翰二人出現在崞縣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城裡的細作彙報給郭威,郭威再出兵南下包圍崞縣最快也要一天的時間,而如果彙報給雲州的李晟基,他調集重兵南下包圍崞縣,最少要五天時間,而朔州境內的狀況他可是打聽得清清楚楚,原本駐紮在朔州境內的三千騎兵早就調到雲州附近了。

看來是郭威這狗賊想在李晟基面前立下大功,所以才急吼吼地出兵啊。

事不宜遲!趁郭威那狗賊尚未拿下崞縣,自己得趕緊出兵。

劉崇親率兩千騎兵先行南下,後面跟著三千步軍。

代州到崞縣基本上是一馬平川,驛道也是緊挨著滹沱河,兩城之間的距離不過五十里路,騎兵走得快的話一個時辰就到了。

不過在驛道的正中間,離驛道有兩三里路、靠近句注山的地方,卻有兩座對峙的小山,小山之間有一條深溝,當地人將這座小山稱為溝子山,是代州到崞縣五十里地的大平原上唯一的凸起。

劉崇帶著兩千騎兵以中等速度奔行在驛道上,這也有講究,太快了等趕到崞縣城下便成了強弩之末,太慢了又怕崞縣失陷,保持這個速度剛好,趕到崞縣附近時是戰是守都兩可,只要郭威還沒有拿下崞縣,在自己兩千騎的壓迫下,形成對峙的局面自己就贏了一步。

到時候以自己的兩千騎盯住郭威,等自己的三千步軍到了,以步軍進攻步軍,戰鬥正酣時,騎兵突然殺出,屆時必可大獲全勝。

此時劉崇的騎兵已經到了小山附近,他正在腦海裡盤算著接下來的對敵之策,想來想去,他覺得大有成算,反正步軍不敢主動進攻騎兵,而彼等見到騎兵來了,想跑也來不及。

“郭威啊郭威,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看老子這次把你生擒之後,非把你大卸……”

“報!”,劉崇正憧憬著抓到郭威之後如何處置他呢,前面的偵騎突然跑到他跟前大聲報道,“大人,前面突然出現了敵騎,約有千人左右”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後面又有快馬趕到,“大人,後面出現了敵騎,數目在千人左右”

“上當了!”,劉崇一拍自己的腦門,狗日的,千算萬算,還是著了李晟基的道,這狗賊分明是引蛇出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