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著藤條,雙腳踩在峭壁上,努力平衡自己的身體。藤條的長度有限,眨眼的功夫,他便失去了這種平衡。

呼呼的風聲肆無忌憚地在他耳邊嘶吼,如鋒刃般兇狠地刺著他□□在外的每一寸肌膚。

衛珩幾乎被風颳得睜不開眼。他感覺自己好像失去知覺了,腦子裡空白一片,只在本能的趣驅使下努力讓自己不跌得更慘。

眼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淵,只能依稀看得見一片白色,像是山霧,像是未曾融化的積雪;心裡則是摸不著邊的恐慌,他怕自己跳下來之後找不到她。他在心裡默默祈禱著,祈禱著千萬別是那樣的結局。

他暗自思忖,這山也不是特別高,偶一懸崖下不可能是萬丈深淵,懸崖底一定長滿了各種草,地上有積雪……或許下面是一條河?不行,如果有雪,說明河水尚未解凍,和雜草叢生之地相比,會摔得更疼;就算河面上的冰很脆,她若是調入冰冷的河中,生還的可能性豈不是更低?

罷了,也不可能是條河的,這座山的山泉水根本不從此斷崖處經過。

但他怎肯甘心就這樣和長安永訣?

甚至,他開始祈禱,自己現在是在做夢。其實他根本沒從邊關偷偷回京,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就像前世經常夢到長安還活著一樣。又或許,這世上真有鬼怪神仙存在。長安生得這般美麗,他們一定也捨不得帶走長安的魂魄。

也有可能,跳下之後,他和長安又回到小時候。

如果這些都只能是他的奢望和幻想的話,他希望,自己落腳之地能和長安緊挨著。

然而,以上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沒有跌入崖底,而是順著峭壁跌入半山腰處兩丈左右寬的平地上。平地上是厚厚的雪,他並沒有摔死在上面。積雪下似乎是軟草。他半個身子都陷了進去,瞬間的眩暈過後,他便恢復了神智。

除了一點點衝擊之痛,他發現自己居然毫髮無損,但是他來不及驚喜,急忙從草堆裡出來,環顧四周,正對著草堆是一個用竹木編織成的門簾,已經爛了一半;草堆右邊是一個鞦韆,繩索斷了一邊,歪歪斜斜地掛在那兒,風一吹還慢悠悠地晃動著,像塵封多年老宅裡的破舊木門,發出很輕很輕的嘎吱聲。

一抬腳走路,腳踩積雪所發出是嘎吱聲便徹底蓋住了鞦韆晃動的聲響。

周圍異常安靜,在這些細微的聲音中,衛珩還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

聲音裡透著著急焦慮的情緒。

因為視線所及之地,他並沒有發現長安的身影。

他回身看著越有兩人高的草堆,愣了片刻後,他上前在草堆裡到處摸索。

後來他把兩人高的草堆推至膝蓋以下。

只是這裡除了這些被雪覆蓋的枯草外,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發現。

他再次環顧四周,感覺得到此處好像曾經有人居住過。只是門簾前沒有任何腳步痕跡,可見長安她肯定沒有同他一樣絕處逢生。

他不肯放棄,徑直走上前,伸手拽下門簾,踩著破碎的門簾大步踏入。

門內的一切赫然顯示已多年無人居住。

長安果真摔落在這半山崖上。

衛珩心裡難受,堵得連呼吸都覺得苦難異常。

他不敢浪費時間,折身走到屋外,再次走到鞦韆旁,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修好的階梯。

他急忙沿著階梯往下走。

階梯是用山上的碎石頭鋪成的,寬窄不一,高度也不盡相同,不像是專門的的工匠所為。但是一級一級都很牢固,顯然是有人用心建造。

石階呈之字形,因此在這陡峭的懸崖上並不難走。

只是石階上的雪成半冰凍狀態,非常滑。好在衛珩身手尚可,這點小難度與他而言,不值一提。

繞了大約一炷香時間,他終於走到崖底。

崖底是一條山路,左右兩邊都是山。另一面的山相對這一面更為平坦。

崖底積雪有齊腰厚,在上面十分難走,視線亦不甚開闊。

山路上是一望無際的白色,天色漸晚,山路上的光線十分昏暗。

衛珩揉著安靜,心裡後悔不已,他就不該讓長安穿那件月白色的大氅。那樣的顏色,在暮色下,極難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