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之事的風波到底隨著日子漸長慢慢平息,如今帝京裡最熱鬧的, 是晉安公主同宰相之子盧溫的婚事。

盧家迎娶公主入門那天, 蘇怡安同崔洵一起站在街道旁的酒樓上, 看著錦繡華麗的八抬大轎朝著丞相府而去。

“你不是說今天讓我來看新鮮事,就這樣?”蘇怡安撥開那放在她腰上動個不停的手, 看向崔洵, “說來她也是南山之事的罪魁禍首之一, 沒道理置身事外。”

崔洵站在她身後,將人攏進懷裡低聲道, “再等等,好戲馬上開場。”

話音剛落, 蘇怡安就見下面湊熱鬧的人群中跑出個衣衫襤褸的女子, 躲過侍衛們的阻攔,跑到轎子跟前哭天搶地起來。

蘇怡安這才來了精神, 側耳仔細傾聽, 三五句話下來, 事情的來龍去脈那是清清楚楚。

這女子原是盧溫納的良妾, 誰知道對方一朝賜婚,府裡就容不下這個會惹怒公主的禍根,人沒來得及送走不說, 還讓她偷偷跑了出來, 這下子帶著肚子裡的孩子在大婚當日鬧到了晉安公主面前,求對方保下她和孩子兩條命。

聽完這些,蘇怡安不用想都知道轎子裡晉安公主那張臉有多扭曲, 只怕這會兒早已氣到發瘋,若是以往把人拉下去私底下解決了也就罷了,偏偏帝京裡關於這位公主的流言蜚語多到數不勝數,這女子言語間還暗指盧溫及丞相一家謀害她腹中子孫,這跑來未來主母面前真真就是求保命的,只要這女子不死,想想日後都是一出好戲。

“除了這些,應該還有其他的後招吧?”蘇怡安看得神清氣爽,牽扯到她和阿媛,她不覺得崔洵會輕易放過。

崔洵笑笑,低頭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堆,蘇怡安聽完,眉心直跳,這人手段果然依舊,當真是狠。

這會兒再看下面遠去的轎子,她只能期待晉安公主堅強些多撐一段日子了。

幾日後,帝京坊間很快又有了新的香豔流言,丞相之子同公主的洞房花燭夜,被窩裡居然多出了一個男人,這人還是盧溫的好友。

這下子,丞相府熱鬧,一對小夫妻熱鬧,外面看熱鬧的更是熱情高漲,聽傳言說,晉安公主新婚後就連宮門口都沒能進去,顯然是惹了炎平帝不喜。

這些零零碎碎的小訊息聽得蘇怡安是樂不可支,她已經逐漸學會享受仇人遭殃時的好心情。

當然,最重要的是,明遠侯府大張旗鼓的向宣國公府求親了。

看著父母臉上的不情願,蘇怡安雖然羞澀,卻還是說了實話,“父親,母親,女兒此生非崔洵不嫁。”

她表明自己心意,至於雙親打算怎麼為難崔洵,她卻是全然不打算幹涉的,畢竟,前世今生,也唯有這麼一次求親嫁女的機會,讓雙親多享受一會兒身為岳父岳母的特權也是很必要的。

於是,明遠侯府等啊等,直到半個月後,宣國公府這邊才有了應允的迴音。

本來崔洵是絲毫不擔心的,比起隱隱焦慮的父母,他從容淡定極了。

但直到親事徹底塵埃落定,崔洵才發現自己無形中鬆了一口氣。

原來,他不是不緊張,只是自己從來沒發覺。

一躍成為新鮮出爐的未婚夫妻,在緩步而來的冬日腳步裡,崔洵終於正大光明的牽上了未婚妻的手。

他雖然有許多事情要做,卻再不會將所有時間與精力都放在所謂的正事上,家人愛人在側,他要空出更多的時光來享受回味美好的曾經。

兩家人一起別莊出遊,度過閑散時光,含情脈脈心意相通的少男少女,在寒冷冬日裡彼此喁喁私語。

園中第一株梅花開放的那日,蘇怡安聽到了二皇子被發配皇陵守陵的訊息,連帶著還有晉安公主入宮請安觸怒帝王被怒斥,勒令其嚴守婦道的傳聞,當然,這些全都是崔洵信裡寫給他的。

這年的新年,蘇怡安第一次沒能和崔洵一起過,然而守夜犯困後的下半夜,她見到了偷偷爬牆入府的崔洵。

仗著身邊護衛身手高超,他自己身手也大有進步,除夕的後半夜裡,他摸進了蘇怡安的閨房。

丫頭們早已被蘇怡安遣退休息順便過年,她則半醒不醒的看著晃悠悠的燭火,想著崔洵。

這個新年,他應當過得很開心吧,她想,從前只有他們兩個相依為命,如今所有親人都在身側,也是圓滿如意。

當然,她自己同樣圓滿如意。

然而這點兒愜意與好心情被帶著滿身風雪的崔洵貿然打破,他身上帶著還未散盡的冷意,從後面將人撲倒在軟榻上,循著暖意就親了過來。

“新年快樂。”親吻間隙,他含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