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和你父親本是結義兄弟,你母親與我母親又是閨中姐妹,兩家原本是世交。你一出生,我便十分喜歡你,兩家父母十分高興,從小便給我們定了親。我母親以這隻手鐲為信物,將它贈予你,只等來日你長大便讓我們成親。只可惜......”

只可惜,後來岑家慘遭滅門,她母親病逝。父親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從來都是絕口不提,她便也無從得知這樁往事,也從來不知道這隻手鐲的由來。她只是依稀從旁人口中得知,這隻手鐲是母親的一個閨中好友所贈。

她當時還曾疑惑,她母親怎麼會輕易的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原來,是定親的信物。

“所以沉玉,你本來就是我的。你嫁給了我,就是我岑家的人,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將我父親推向了斷頭臺,卻在這兒信誓坦坦的說不會讓我死,那你想要幹什麼呢?難道你以為,我會和一個仇人之子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嗎?岑旭,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沒事。”岑旭看著葉沉玉,“不需要恩恩愛愛,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的妻子。我已經求過聖上,讓你以岑家兒媳的身份活下去,從今往後,你依舊還是你的安定縣主,與以前並無二致。”

他從來沒有奢求過什麼恩恩愛愛,只需要一輩子就好,只要她能夠和他一輩子就夠了。

“並無二致?岑公子,我不如你,我做不到和你一樣,能夠天天面對仇人之子。”

在他心中,她只是她母親在世時為他定下的妻子。他娶她也只不過遵從了母親的願望,他可以平靜的面對她,和她就這麼度過一輩子。而這一切,只因為他不愛她,但是她不能,她是真心喜歡荀茗的,即使這份感情連她自己的唾棄,但是偏偏無法否認。

她與岑旭不同。

葉沉玉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岑旭看和她的身影,目光執著。

葉銜忠斬首的那一日,岑旭帶著葉沉玉去了。

那天是個好日子,太陽十分明媚,岑旭坐在監斬官的位子上,而葉沉玉,則坐在他的身旁。

“帶犯人葉銜忠!”

葉沉玉的眼神終於有了波瀾,她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葉銜忠。葉銜忠穿著囚服蓬頭垢面十分狼狽,葉沉玉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她心目中的英雄早已經頭發花白。她想起她與爹爹上一次相見的時候,還是她出嫁的時候,她當時蓋著紅蓋頭,甚至看不清他的面容。

葉銜忠被人死死地壓著肩膀,迫使他跪下來。葉沉玉強忍著淚意,她父親於千軍萬馬之前尚不改色一身錚錚鐵骨,如今卻被人如此侮辱。

葉銜忠抬起頭,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葉沉玉,彷彿想要再多看她幾眼。

沉玉,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沉玉,他不想你死,他想你好好活下去。”岑旭陰惻惻的對葉沉玉說,“所以啊沉玉,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也算是全了你父親的一點念想。”

岑旭抬起手,握住了令牌。葉沉玉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將那枚令牌扔在了地上,“斬!”

令牌扔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葉沉玉渾身一個哆嗦,咬著嘴唇閉上了眼睛,藏在桌下的手狠狠的攥著,甚至已經刺入血肉。

血肉之痛早已麻木,但是心痛卻不可遏制。

她什麼都看不到了,但是依稀能夠聽見刀砍破風的聲音,還有......血液緩緩在地上流動的聲音。然後,她聽見了府中涉事家將的痛哭聲。

葉沉玉微微睜開眼,便看見了刺目的陽光。

這麼明媚的太陽,可是為什麼還是這麼冷?葉沉玉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身體,她微微掀起眼簾,看到了刺眼的陽光。

岑旭抱著葉沉玉,“沉玉,沉玉你怎麼了?”

“沉玉,女兒,到爹爹這兒來。”葉銜忠朝著葉沉玉招了招手,一臉慈愛的說道。

葉沉玉飛快的向他跑去,就快撲到他的懷中時,葉銜忠卻忽的消失在了原地。

葉沉玉看見了荀茗,他站在玉蘭樹下朝她展開手掌,“沉玉,你怎麼了?”

可是下一刻荀茗就變成了一個執刀的劊子手,他拿著砍刀夾在她爹爹的脖頸間,然後,血流成河。

“不要!”

葉沉玉在夢中驚醒,她發現自己並未在狀元府中,而是在將軍府中的繡樓之內。而蓮兒正趴在她的床畔,她心中一喜,連忙推醒蓮兒,“醒醒,快醒醒!”

蓮兒見她醒來,驚喜的說道,“縣主,你終於醒了!”

“蓮兒,我爹呢?我爹是不是沒事?快,我要見他。”葉沉玉光著腳下了床,“我要見我爹,我要見我爹......”

“縣主!”蓮兒跪在原地,痛哭道,“縣主節哀!”

節哀......

原來這不是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