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問方念之,‘我們一起走好不好?’還是在小漁村的時候,那個時候,方念之決絕的拒絕了她。方念之平日裡對她十分愛護,可是餘璃知道,只要是涉及到他娘親的事情,他都會變得十分冷漠決絕。

更何況,他娘親的死,也確實和她脫不了關系。

是她間接的殺了她。

“你冷嗎?”方念之低頭看著她,又問了這個問題,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餘璃竟然已經害怕的微微的發起了抖。

方念之握住她的手臂,搶先一步回答道,“不冷,對嗎?”

餘璃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不冷,因為你是妖。”方念之低聲說道,“我冷的時候你未必冷,我痛的時候你也未必痛。只因你是妖我是人,我們永遠沒有辦法知曉對方的所思所想,沒有辦法感同身受。我們兩個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人不會接受,妖也不會接受。你看,就像現在這樣,人人都覺得我們不應該在一起,我們沒有辦法融入到彼此的世界裡。我累了,我不想再到處顛簸,不想每到一個地方都戰戰兢兢。”

“不,念之!”餘璃慌慌張張的說道,“我們為什麼要管別人?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開心不就好了嗎?他們樂不樂意的關我們什麼事?”

“你看,你與我想的又不一樣了。我是人,我和你不一樣,你不願意搭理旁人,只要化作一尾魚鑽到水裡便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可我不行。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我逃脫不了。我有父母親人有牽絆有掛念,你與我不同,你除我之外,你誰都不在乎。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傷害我母親。”

“你只是想要保護自己保護我,但是同時我也知道,就算你一開始就知道那隻鬼是我母親,但是為了保命,你依舊會選擇這麼做。”

他是人,她是妖怪。她的壽命很長很長,不會老不會醜,等他老態龍鐘的時候,她還是如此的青春貌美。方念之知道,他沒這個福氣能和她相伴一生,只因妖怪的一生太過漫長。他的一輩子於她而言,也不過只是滄海一粟。

他不求與她相伴到老,只求能多待一天是一天。

他並不貪心,他只是想找一個地方,和她一起安安穩穩的過生活,可是與她在一起,其實哪裡都是不得安穩。可為了和她在一起,如果沒有一世安穩,那麼一時安穩也可,若是沒有一時安穩,一日安穩也可。

可今晚,他娘親死在了他面前,她是幫兇。他痛不欲生,她卻風輕雲淡。方念之心裡其實明白,這件事情怪不到她頭上,是她娘親有錯在先,她也只是想要保全自己和他的性命。

可心裡的那道坎邁不過去。

他不能在和她在一起,他心裡喜歡她,可是將來的日子只要看到她,他就會想起他娘親死前的模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一遍又一遍的痛不欲生。

方念之說罷,就松開了她的手臂,轉過身往裡走去。

方老爺轉身欲走,卻看到跌坐在地上雲鬢傾斜的魏姨娘,他看著昔日最寵愛的側室,聲音發冷,“姨娘魏氏因驚嚇過度導致精神失常,來人,扶魏姨娘回房,以後禁止她出來走動!”

“不,方樂池,你不能這麼對我......唔!”魏姨娘驚恐的睜大了雙眼,下人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連忙將她押走了。

方樂池轉過身,追著方念之的身影而去。

念著遲娘曾經附於她身的情分,他會養著魏姨娘一輩子,只是從此以後將她束於院落之內,再不得相見。

沖虛真人心中不痛快,見此情景也帶著修羽走了。

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庭院,一下子就空了起來。

餘璃呆呆的看著方念之離去的背影,半天回不過神來。柳宴殊走到她身旁,“姑娘還是早些回去養傷吧。”

她現在看著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其實內裡還空虛得很,只不過是在他的八卦陣裡待了幾天,藉著陣內靈氣充沛,強行化作人形下地行走。可她的每一步,都如同行走於刀尖之上。

餘璃這才發覺自己的一雙腿疼的無以複加,她抓著柳宴殊的衣擺慢慢的蹲了下去。

柳宴殊看著她這副模樣,恨不得立馬抱起她。他雙手動了動,餘璃抬頭看他,聲音虛弱,“小道士,你就讓我靠一會兒吧,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