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井(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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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沿著山坳的坡道來到了無光之地中長夜村的中心,郝昭雖然看不見四周的環境,但他隱約能從腳下的坡度中感受出來程知勿在帶著他往祠堂的方向走去。可是兩人不是已經把祠堂搜尋了個遍嗎?他們在第一次來到無光之地的時候就已經對祠堂進行了一次簡略的搜尋。
不,程知勿沒有進去祠堂,他在祠堂前的那片空地上停了下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現在面前的應該是….“他伸手摸了過去,冰冷的石塊堆積成了規整的圓環平臺,光滑的青苔在石頭的縫隙中肆意生長著,這裡有著充足豐富的水分讓它們伸展身軀,“應該是一口井。”
他蹲了下去,將手鋪在雜草叢生的地面上,那些草葉非常柔軟且細密。程知勿將手壓到底,在草葉遮蔽的世界下,細碎的土礫鋪灑一地,他把手指屈起,插進了井口附近被浸潤鬆軟的泥土中。
他在感受大地的脈動。
程知勿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直覺讓他如此做。而這直覺則來自四面八方,他想到了東北大地上的朱雪梅和五仙兒,想到了自己生長的故鄉,想到了整個中華大地,最後,他的視角從雲端降下,緊緊地鎖定在了廣西的這處山村之上。
人和土地是有一種深深根植在血脈中的聯絡的,這種聯絡讓故鄉成為故鄉,讓村成為村,讓縣成為縣,讓省成為省,讓國家成為國家。
有那麼一瞬間,程知勿彷彿與每一顆土礫都心意相通,他感受到了大地的脈動,那是一條又一條無形的、連線在每座房屋之間的根系。就像程知勿這次進入長夜村之前駐足山坡上時想的那樣,這裡的村民與長夜村形成了一種花與根的關係,他們並非分散的個體,而是源自一處,同出一源。
不過他之前猜錯了一個地方,那根系的中心並不是祠堂,而是此時他面前的這口井"找到了。"程知勿輕聲呢喃,將那枚金屬塊舉到了井口之上,然後鬆開手,任由其墜落下去。
他沒有分出心神去仔細聆聽井底的回應,而是轉過身望向這個方向的無光之地,村長的屋舍就在這一面山坡的最頂端,程知勿凝視黑暗中的它,彷彿與無形的怪物對視著他不是獵手,只是一個貿然闖入的局外人。
程知勿此前本以為坐落在山坳邊緣的村長的屋舍只是這束根系中開得比較遠的一朵“花"而已,可是在經歷了這些事情後,面容不整、鬍子拉碴的他終於看清了那座屋舍的真面目。
那不是什麼“花",甚至它根本就不屬於這束根系。
它是孤懸長夜村之外的,卻又能插手其中,甚至成為維持封印的三大血脈之一的另一名局外人。某種程度上來說,村長如果有歹心的話,那他就是蛛網上伺機待發的捕食者。
或許不管是白澄正,還是自己和郝昭都猜錯了,村長,那個自稱馮思敏的傢伙,並不是幕後boss。
就在這時,一陣仿如長風呼嘯的聲音從程知勿身後的井底傳來,那風好像有自己的形體,它拉著長而模糊的尾巴從世界之外吹來,跨越了難以估計的距離。程知勿和郝昭被風吹得東倒西歪,但每當他們要摔倒時,那強勁的風卻又把他們扶了起來。
終於,兩人被風捲入了那口幽深的水井之中。
片刻後,無光之地中漸漸平靜了下來,風止聲息,一枚不起眼的金屬塊彷彿被什麼人丟擲一般從井口飛了出來,落在了一旁鬆軟的草地上,慣性讓它往前滾動了一段,最終停在了一雙布鞋之前。
另一邊,程知勿和郝昭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滾筒洗衣機裡,還是最高功率的那種,他們跟著水流被不斷地攪拌著,互相碰撞著。
好在這個過程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否則程知勿懷疑自己的腦漿都要被搖勻。
終於,他們被拋到了一處泥土地面上,程知勿分外感謝這裡沒有碎石或別的什麼硬物。他頭暈眼花地撐著身子勉強站了起來,四下一望便看到了郝昭的身影,那傢伙的身體要比自己好許多,恢復也快了不少,不過他怎麼保持著一個姿勢沒動?
程知勿看著郝昭,對方站在那裡僵立了三四秒,好像看見了什麼一樣。
等等,看見了?
程知勿的眼底突兀地燃了一蓬無形的火焰,將他眼中的世界照得透亮。切換視野後程知勿也知道郝昭在看什麼了,眼前不再是黑暗吞噬光明的無光之地,而是一片無盡荒涼的世界,山脈像是怪異的巨石一樣在地平線盡頭起伏,這裡幾乎看不見綠色的植物,黃土和灰石是世界的主色調。天空廣闊而高遠,彷彿沒有穹頂一般,如果將天空視作大地,那顛倒過來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