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使團相繼入京,對於看慣了大世面的汴京百姓而言, 城裡多了七八十人算不得什麼大事。

反正使臣覲見皇帝, 大殿中三方鬥嘴皮子都已經不是新鮮段子。

早年裡, 發生過上供稀奇動物讓大宋官員猜猜猜動物的來歷,也出現過捎來海外的植物讓想要考考大宋官員知不知道怎麼吃。近年來,汴京城成了東方大陸上商賈往來聚集地, 幾乎是每天都能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 想來遼國與西夏也對此心裡有數,未曾再鬧出過去那些么蛾子。

趙禎並未因此而生出太多喜悅, 大宋與遼國、西夏沒在大殿上吵吵起來,其中原因複雜難說,早前十年那兩國境內死了多少以方術作惡的異士, 誰能心裡沒一本賬,傳說裡的月殺像是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催命符,讓使團在踏入汴京之前就心有慼慼焉。

不過,不能來暗的為難人, 還能來明的做一番比試。三國之間勢必要開始一系列的技藝切磋, 馬球、捶丸、蹴鞠等等,說起來都是友誼第一的比賽, 但還是會分出勝負高低不可。

這就是讓人開心不起來的地方,兩國使團精心挑選優秀選手隨訪,而大宋在體育賽事一方面或多或少的稍遜一籌, 比賽輸了還要佯裝大度, 難免是要生悶氣的。

“難怪人們說心情不好就吃一口好的就解氣了, 如果一口不夠就多來幾口。”

趙禎將在宮裡舒緩不得的情緒都撒在了宮外的小吃上,今年他對招待使團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便是減少了由他親自陪吃陪喝的時間,免得看著那一眾面孔連飯都吃不香。“小月、熊飛,你們也別光看著,也選些喜歡的,這幾天的賬由我買單。”

趙禎很大方地拿出了一錠銀塊,因為使團來訪的特殊時期,他出宮不便再帶著太監,而在宮外的安保工作便交給了暫時處於休假狀態的月枕石。

月枕石不正面出現在兩國使團前的理由當然是因為她月殺的身份,西夏與遼國朝中對於月殺的來歷多有猜測,九成懷疑是大宋派去的卻苦於找不到任何證據。使團在汴京逗留期間,月枕石不必往宮裡湊特意在那些人面前晃蕩,她也是樂得忙裡偷閑。

“那就多謝趙六兄了。”展昭剛剛結束了巡查任務,他也是應了趙禎之邀來陪聊,說是多一個人一起吃飯更香,但必須是看得順眼之人才好。

十月初的夜晚涼意漸深,三人坐在小巷裡,各自點了餛飩、湯面等吃食,暖湯下肚是說不出的舒服。

“這街上的東西有一種特別的好滋味。”趙禎慢條斯理地吃著,不時還點評兩句,“那是裡頭拍馬也及不上的,這味道就叫做自由。”

月枕石不發表意見只把自己碗裡的胡蘿蔔澆頭都盛到展昭碗裡,換的展昭無奈的一眼分明再說挑食不好,但展昭還是默默把這些多添的菜吃掉了。

趙禎無視桌面上兩人的動作繼續說,“今天球場上那個老胡子說得話真有意思,就他們遼國打馬球打得好,要是給我好馬好場地天天跑,我也能打得好,還輪得到他多顯擺。”

展昭示意食肆老闆上再一碟小炒菜,總該讓眼前兩人的菜譜上葷素平衡。他陪趙禎在宮外偷閑了幾頓晚飯,可算明白為什麼趙禎偏請月枕石做護衛,這兩人是誰也不管誰的任性,僅從點菜上就能看出來都是隻按照喜好來。

趙禎的吐槽還再繼續,這一會已經轉到了夷山分屍案上,他講得很隱晦也不怕邊上攤位的食客聽出任何不對來。

“我知道你們都盡力了,這事要追究責任還是那看守不嚴給鑽了空子。現在弄明白了前因,偏偏怎麼都找不到那個假人,好似一塊大石懸在心上,就怕它冷不丁地砸下來,不知會把什麼給砸壞了。”

一個月前,從醉紅樓後院笙井裡挖出的木盒,揭露了彩雲班孫嵩一眾人曾犯下的大錯,他們究竟是否因那一樁舊案招來殺身慘禍尚且無法做定論,因為此案的重大嫌疑犯簡友嘉正似一個不曾存在的假人,沒有能夠查出他的真實身份。

假設簡友嘉是二十二年以前甜水村的倖存者,時隔多年後的狠辣複仇已經證明他有著不一般的本事。夷山埋屍案又發生了大半年,想要盡快找到人,除非是真兇再度作案露出了蛛絲馬跡,否則聰明的兇手恐怕早就逃之夭夭。

開封府當然也沒有坐以待斃,從孫嵩事前埋下木盒來看可見他是早有防備,這就跟進了醉紅樓一帶是聚靈地的江湖傳言,撒網式向各地尋找曾在那裡出現過的可疑人員,包括殺貓案小屋的原主人薛茂等,但這一搜尋過程最需要的就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