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只有塑造佛像的人才知道人肉去了哪裡。

然而, 如果這真是一座唐代塑造的佛像,那麼不論是兇手是誰都早已作古。

刑捕快得知半截泥塑中藏有人骨之後,敲開了外層的泥塑發現骨頭上的人肉並非剔除得幹幹淨淨, 有些部分人肉的殘留與粘合塗料混在了一起。

如此一來,這就請崔仵作私下幫忙驗了一下半截人骨。

成都府的崔仵作檢驗屍骨的手段不拘一格,他以沸水煮骨大致還原人骨的原貌,能夠看清骨頭上有幾處類似牙齒啃咬的痕跡。他將人骨上的齒痕拓印了下來, 按照齒痕的弧度與大小來判斷那應該不是野獸所為。

再與在義莊曾經收集的一些人類牙齒痕跡做對比, 很明顯最新發現的這一種似人啃食的齒痕, 整整比所有樣本齒痕大了三倍。也就說啃食死者的是怪物而非人類,因為只有怪物才能張開那麼大一張嘴。

崔仵作以靈魂畫技畫了一張示意圖, “如果有這樣一口牙齒勢必需要一張相應的大嘴。你們見過蛇吞噬獵物的場景,此嘴張開的情景應該與大蛇張嘴相差無幾。而且怪物的牙齒非常鋒利,所以才會在穿過死者皮肉之際在骨骼上也留下了痕跡。”

崔仵作亦是不解地搖頭, “我沒有見過這一類的齒痕,而與你們的判斷相同,那位受害人應該是前朝人,死亡時間距今少說也該有一百多年了。再詳細的就說不清了,畢竟眼前只有半截手掌,如果能找到其餘部位也許還有更多的線索。”

事情朝著越發古怪的方向發展了。

不過鑒於受害人死在了一百多年前,知府也不會把此案納入必須偵破的範圍內,崔仵作是接私活幫忙鑒證。想要查證有關泥塑人骨之謎, 全看月枕石要不要繼續調查下去。

月枕石也不知能不能繼續查下去, 之前半截佛手掌心的‘冤’字被證實是紅色的野果汁滲入泥塑劃痕所造成, 至於為何會有那樣的劃痕也許可以勉強推到巧合頭上。

從此前陳志四人在山林的遭遇來看,假設真有冤魂託案,這半截佛手想盡辦法要重見天日,不把此事的真相查明,人骨可能會一直鬧下去。

然而說來也奇怪,月枕石將佛手帶回了青羊宮,白毛並沒有因此發出任何一聲怪叫,它對佛手就和對尋常物品並無區別。等到崔仵作將外層泥塑打碎,將其中殘骨扔入沸水煮過之後,再見那一截人骨竟是連半絲屍氣也感覺不到了。

也許,即便世間真有冤魂報冤,它們的力量也非用之不竭,定額定量或者只能在特別的地方施展出來。

既是如此,想要查出一百多年前泥塑人骨的成因很有難度,最先要做的是深入山林一寸寸尋找剩餘的人骨,而唯一能夠參照的線索是那本尋寶筆記。

只是缺少了衙門捕快的全力協查,搜山尋骨絕非易事,單憑幾人的力量是無法在一朝一夕內成事。

“陳志的情況還好嗎?”

月枕石將尋找殘餘屍骨一事暫且擱置在一邊,她要仔細研究一下尋寶筆記再做進一步考量。就在她埋頭學習與研讀古書之際,後知後覺地發現十天過去沒到陳志來私塾上課,似乎也不曾聽柏淑說起陳家找了哪一位道士或和尚為其收驚。

再看朱睿與蔣濤已經從驚嚇中緩了過來,兩人唯一的傷痛是屁股遭殃受了幾大板子,還有就是被發抄書抄到手腕痠痛就要提不起筆了。

“陳老爹把陳志送出府城了。”柏淑嘆了一口氣,她也是抄書被罰到抬不起手了。“昨天陳老爹來找翁祖來為陳志辦退學,那才知道其實從山裡回來的第二天,陳志就被送出了府城。”

朱睿點了點頭又補充說了幾句,“我爹說陳志家裡雖然只是開飯館的,但陳家親族有人在汴梁做了官。陳老爹早有打算舉家遷往京城,但一直都想等陳志大一些再說,恐怕這次的事情一出讓陳老爹下定了決定。”

蔣濤也有些惆悵,他與陳志的關系更好,還曾約定過明年兩人十三歲了就一起去眉山書院讀書,將來還會一起參加科舉考試。

誰能想到年少的分別匆匆就來,約定單薄得像紙一戳就破,連一聲道別都來不急說,幾乎是每天可見的小夥伴就突然不見了。

正是因為蔣濤知道此行還未徵得陳志的意見,而陳志在離開時還有些驚魂未定,這才越發地擔心陳志的情況。

“前兩天,我去過陳家本想偷偷探望阿志,但在翻牆的時候被陳家的管家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