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

冬至來了。這意味著全國正式開啟了歡度新年的序幕,這一迎新過年的跨越時長有些久,要經過冬月、臘月到元月。

月枕石卻絲毫都不懷疑宋朝對冬至的重視程度。要證明一個節日很重要,直接看朝廷是否給定官方假期就行。全國為了歡度冬至放假三天,街上的店鋪幾乎都關門歇。僅從成都府來看,往來的商客從冬月初始就開始啟程返鄉,而冬至的三天假期裡不論商人有沒有回家都不再做買賣。

冬至的前一天叫做冬除,府城上下的男女老少都會穿好漂亮的新衣服去道觀寺廟裡拜一拜,祈求新年新氣象,來年能夠萬事如意一切順遂。因此,冬至幾天假期全城最忙的人當屬道士與和尚,需要迎接一波又一波的香客。

月枕石作為青羊宮的重要合作夥伴,她沒能一人抱著湯婆子窩在被子裡享受清閑時光,不必她做那些迎來送往的事情,只需她在後廚準備今夜與明天一早的食物。

這兩頓的分量可不輕。因為冬除之夜幾乎與除夕夜一樣,先祭祖再吃團圓飯,最後還要守歲一整晚。翌日冬至的淩晨未時剛至,天還沒有亮,家家戶戶之間就要開始互相送吃食為禮。

“送禮這種事情我也要去?”月枕石剛剛在心中吐槽當朝百姓也夠懶的,冬至與元月新年都是一個模式沒有搞什麼節日內容上的創新,這就聽周銘誠說明天一早送禮的事情有她一份。

周銘誠伸出了一隻手數了起來,“你不想去嗎?但是道觀的人手不足,僅有四位師弟未滿十三歲。再往上數,是我的年紀最小卻也十五了,已經不適合再去送節禮。你們看這是送禮的名錄,卯時一個時辰要跑完這麼多人家並不容易。所以我還想問熊飛是否願意也跑幾趟。”

“等一等,怎麼有多人家?那要做多少吃的才夠?”

月枕石一邊翻著一本小冊子覺得有些不對勁,一定有什麼地方是她沒弄明白的,可是原身幾乎就沒有留下有關冬至的過節記憶,她正在疑惑聽周銘誠的意思冬至送禮全是孩子負責?“小周道長,城裡都是孩子送禮嗎?”

周銘誠理所當然地點頭,他看著有些迷糊的月枕石,又看向也不太清楚流程的展昭,想著他們一個是幾年在山野照顧病人,另一個是多年行走江湖居無定所,這也就再多解釋了幾句。

“冬除這晚與除夕一樣,一般都是十三以下的道士們守歲。冬至黎明的城內報時會比平日提早半個時辰,因為從未時開始基本家家戶戶就都會派出孩童送禮。送去每一家的節禮並不多,一兩只燒餅或者一小碗剛出鍋的餛飩即可。所以也不用太過擔心,不需準備太多的吃食。”

周銘誠指著名冊,其上分成了兩部分。“捱得近的就送餛飩,捱得遠就送燒餅、米飯,這樣不怕餛飩涼了。燒餅、米飯可以與熱湯一起吃,餛飩吃溫的就剛剛好。”

往年,展昭大多宿在客棧裡,他還沒有正兒八經地體會一把這種熱鬧。家送到西家,張家送到李家,是每家都送到了也都收到了別家的節禮,到頭來每家每戶能吃到十幾家甚至幾十家的不同口味吃食。雖然僅是燒餅、米飯、餛飩,但多少能看出廚藝高低不同來。

如此一想,展昭難得也起了不如一起玩的想法,畢竟錯過了這個冬至待到來年他就十四了,那就被踢出送禮人選的範疇。“我可以跑遠一些的人家,多跑幾戶都行。”

月枕石看到展昭露出難得一見的孩子氣,看來誰都有童心未泯的時候,但就沒人問一句為什麼從守歲到送禮都是孩子做?這樣渡過一夜一晨,那麼到冬至的上午孩子們都要去補覺了吧?

其實,月枕石對為此熬夜並無太大的興趣,這可能就是節日觀念淡薄的表現。有些想法怕是一直跟著靈魂走的,正如青春的那隻小鳥一飛就不再回來,即便是再世為人重新長大,也終不似少年時會對年節有太多興奮的期許。

“那好,我也一起,走遠走進都行。柏夫子與大朱老闆那裡可以讓我去送。”

月枕石還是答應了守歲與送禮,沒有太多迎接新年將至的興奮是一回事,但她還想融入到這種歡慶中去。快樂的情緒能夠傳染,人也能一直保持幾分年輕的心態。

更何況入鄉隨俗很重要,正如宋朝管後世的餃子叫餛飩。

周誠銘說的冬至這天人人吃餛飩,在月枕石看來就是後世人人都要在冬至吃餃子。不過,她不會多計較兩前世今生對於吃食叫法的不同,時間總會將一些東西模糊,而總有一些東西流傳了下去,反正當下在廚房裡調其了餡料,準備好一張張圓圓的皮子,包成中間鼓鼓、兩頭尖尖、邊緣扁扁的半月形吃食。

周銘誠確定送禮人選後就先一步離開了廚房,青羊宮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幫廚這種事情就連一般只管吃的胡舟也來打了一把手。

胡舟這一個月過得有些苦,因為他的種牙還未有著落。用他的話來說,最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因為他對於一般補牙的銀膏過敏,所以青觀主必須要選擇另外的種牙之物。

然而年末事多,青觀主也不得閑有大把時間去找到合適的補牙物,只能讓胡舟再等一等,好在先用了幾服藥穩住了胡舟的牙痛上火之症。

“小閑子,我可算是熬過來了。終於在冬至被允許吃些辣子,等會我就要將餛飩粘著醋與辣子吃,這香辣酸爽加上了菜肉相間,足以堪稱冬日美味。”

胡舟一邊暢想著一邊迅速地包著餛飩,這會心情好還頗會聯想。“咦,你們看著半月形的吃食不正對上了小閑子的姓,亮怪不得小閑子包餛飩包得好。”

展昭看著他包的餛飩再看了看月枕石包的,兩者之間是有一定的差距,但是胡舟這話好沒道理。姓月就包得好半月形的吃食,要是誰額頭上有半月,那會包出什麼樣的餛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