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弄人。

在d大時報發出致歉函的時候,周雪的部長把聯系方式發了過來。

電話打過去,對方卻拒絕回答任何和三教白玫瑰有關的任何事情。哪怕只是想問推送文章裡的那張照片是哪兒來的,也被斷然拒絕。不知道是不是吞了炸藥,最後還因為給他打電話沒有事先徵得他的同意,言辭激烈地把周雪教訓了一頓。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幾個人也隱隱感覺到了這件事的不簡單。

周雪掛了電話之後,寢室裡就沒人在說話。或坐或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繪秋癱在椅子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個點。過了一會兒,吐了口氣,站起來。抓上自己的外套拿著手機、鑰匙就往門口走,“我出去一趟。”

北方的冬天黑得很早,加上刺骨的寒意,校園裡都沒什麼人,不過七點多已經像是深夜。

因為風向的原因,放白玫瑰的那個門在整個冬天都是不開的,少有人來。此刻只有不遠處的昏黃路燈兀自亮著。

程繪秋雙手塞在棉服口袋裡,一步一步地從陰暗的樹蔭底下走到光亮一點的地方。在那不到十級的臺階前停下。

這是她死後第一次來這裡。

畢竟,重遊亡故之地和重遊故地還是有些區別的。

忽而一陣寒風刮蹭著麵皮呼嘯而過,帽子邊沿做裝飾的絨毛撲在臉側,微癢。程繪秋不禁縮了縮脖子,將已經拉到頭的衣服拉鏈再往上拉了拉。

深吸一口氣,抬腿邁上了臺階。

一級、兩級、三級、四級,停下,轉身。

如果沒記錯,她死後唯一一條只有不到三十個字新聞裡的配圖上,她就是躺在這幾級臺階上的。

那是隔著較遠距離拍的一張照片,沒有猙獰的死相,只有大體的輪廓和一小灘從身體裡漫出來的鮮紅血跡。

至今她都想不起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從這裡跳了下來。

更想不到是誰會在這兒放花。在這麼特別的地方,實在無法不讓人往她身上想。

“嗡嗡嗡~”手機響了。

程繪秋掏出來一看,來電顯示上寫著:媽媽。

這不是第一次接到白遲薇母親的電話,不再慌張,從容地把中間閃動的圓鈕滑向接通。

“喂。”

“喂,微微啊。”

“嗯。”

“在幹什麼啊?吃飯了嗎?”

“吃了。現在在教室這邊呢。”

“微微啊,最近學習壓力大不大?我剛給你鋼琴老師打電話,她說你好久都沒去上課了。”

“呃……嗯。馬上要期末考試了,一直忙著複習,都擠不出時間去上鋼琴課。”程繪秋扯了個最有說服力的藉口,心裡卻不禁默默吐槽。

有個期末考試要她應付已經夠悲催了,還鋼琴課?鐵定一去就露餡!絕不屈服!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學業這邊負擔太重了。你現在還是要以學業為重,鋼琴課那邊就暫時放一放,先專心複習吧。”白母滿是欣慰。

“好。”

北方的冬夜,手一從口袋裡掏出來就跟插進了裝滿冰塊的鐵桶裡,沒有風,幹凍著發疼。程繪秋受不了,踮著腳尖踏著小碎步下了臺階,往回走。

“對了,微微啊,你現在跟室友關系處得怎麼樣?”

第一次跟白媽媽談到室友關系,也不知道白遲薇之前是怎麼跟她說的,程繪秋只好含糊道:“還行吧。”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挺好的。”

“是嘛,那就好。上次你打電話回來又哭又說的,嚇死媽媽了知道嗎?女兒啊,你看你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也沒個人在你身邊照顧你,有什麼事我跟你爸也幫不到你什麼。凡事就看開一點。你再煩你那個室友,也就還跟她住一起住三年。三年之後你們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你跟她鬧翻臉了,她一個本省的,欺負你怎麼辦?”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程繪秋卻聽得莫名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