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腦中翻山倒海思量之後,羅維祥已經不在了。

我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天黑漆漆的,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儼然一口倒扣的黑鍋,我暗嘲這天可真是應景啊,恰似我的人生和命運也正被一口不見縫隙的黑鍋罩著。

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感覺小腹有點不舒服,不由得捂了肚子。

這時門響了,羅維祥端了一碗粥過來,看到我蹙了蹙眉,“怎麼起來了,醫生不讓你亂動的。”

我微微哂笑,“反正你不是也不想要我留嗎?”

羅維祥神色一震,臉色暗了下來,我也暗暗納悶,自己怎麼就說出這麼一句話。

他放下粥,過來攙我,聲音涼涼的,“我只是說不要這個小東西,也沒說不要你的命啊!”

我隨著他的力道重新在床上躺了,他將床頭慢慢撐起,走過來說:“醫生說了,儘量躺著,不要下床活動。”

我默不作聲,他在床邊坐了,遞過一勺粥來,我看了看粥,有些置氣,把臉抹向一旁,“我不想吃。”

隨後聽到碗和桌子敲擊的聲音,然後是他低沉的聲音,“雅雅,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我不置可否。

他又接著說:“你想過沒有,就算這個孩子是健康的,將來被董家知道了,迎接你和這個孩子的將會是什麼?”

我心中驀地一驚,是啊,如今給蕭明南鬧鬧緋聞就差點擱進去我的小命,如果這個孩子出生了,那麼他是否能安全長大呢?

我默默轉過頭來,茫然地看著羅維祥,他搖了搖頭說:“不要看我,以我的能力最多保護你,前提還得是你嫁給我,孩子的話,對方是一定不會放過的,我保護不了。”

我怔然地看著羅維祥,這個提醒使我幾度不能呼吸,過度的心驚似乎傳染給了孩子,小腹又不舒服起來,我下意識地又把手撫在了肚子上,深深蹙眉。

“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嗎?”他說著幫我掖了掖被子,“要不要叫醫生?”

我搖了搖頭,他握緊了我的手,滿目深情,“雅雅,我們挑個日子結婚吧,我一定會給你一個銘城最浪漫的婚禮!”

我沒有接他的話,只淡淡地說:“祥子哥,關於這個孩子,我想再考慮一下!”

羅維祥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只聽他沉聲說:“雅雅!如果你留下他,將來他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會恨你今天的決定的!”

我又怔住了,是啊,那樣汙穢不堪的事情卻關聯著孩子生命的起始,這該讓孩子如何面世啊!

我知道羅維祥說的都對,可是一想到要用這些外因殺死這個孩子我就橫生反骨,潛意識地把他放到我和孩子的對立面,想著宴會的事是他心裡的一根刺,孩子更是他的恥辱,所以他必然是要讓這個孩子消失的。

羅維祥又握了我的手說:“雅雅,你還年輕,不應該過早的被孩子束縛了手腳,等我們結婚後,我們可以環遊世界,趁著年輕牽掛少多出去走走看看。”

我抽出手來,看著熠熠生輝的戒指發呆。

羅維祥輕聲說:“雅雅,聽我一次,哪怕這一生就聽我這一次也好,我們將來一定會幸福的,相信我!”

我相信他,他說的一切我都相信,按說一個孩子的出生面臨這麼多的不利,那麼即使我選擇拋棄了他,也不能算是對不住他,可是我還是猶豫,不能自控的猶豫。

“來,喝口粥吧,一會兒就涼了。”

我還在神情沮喪地發呆,羅維祥擎著勺子放在我的嘴邊,我抹過頭去,他的勺子也跟著抹過去,不離開也不強求,就像現在似得,似給我選擇空間而又沒有任何選擇空間。

我躲不過,坐了起來,奪過碗看了看,自己吃了起來。

他看著我笑了笑,似無奈,又似惱火。

喝粥使我的大腦短暫休息了一會兒,看著羅維祥深情款款而又隱忍的樣子,我覺得我也的確做的過了,天下還有誰能容忍我至此,揣著一個因“綠帽子”而來的孩子猶豫不決,甚至還要他苦口婆心的勸。

他能一次一次的接受我,已經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還瞎想什麼?難道還真能因為這個孩子棄他而去,又或者不知深淺地讓他喜當爹?

他有那麼好欺負嗎?

他只是在我面前性子好了一點,能忍了一點,但是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好欺負,可以隨便欺負。他再能忍也會有個底線,我想這次是繼上次宴會之後,又一次觸及了他的底線吧,所以他的態度是那樣的強硬和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