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念望著他,心跳加速,熱血從腦袋上消退後,她感到恐懼和慌張,她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被囚禁,聽起來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在這些負面的情緒裡,擠出一點空間,容納她剩餘的思考能力,她的腦中有各種念頭快速閃過。

雙方隔著水和玻璃相望,誰也沒有說話,誰也不知道對方心裡是怎麼想的。

不一會兒,有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推著餐車走了進來,餐車上擺著各種各樣的食物,有水果,有生肉,有熟肉,似乎是為了確認她到底吃什麼而特地準備了很多種。

這個高大的魚缸外面附有一把梯子,中年男人先是拿著一籃子各種各樣的水果爬上了梯子。魚缸很高,但水只裝了一半,確保李今念能夠被淹沒,同時也爬不到魚缸的頂端。男人爬到頂端後,將頂上的鎖開啟,就像開啟了一扇窗戶一樣,就要往裡面丟東西。

然而李今念就在這時突然發火了,猛地又開始用蛇尾撞魚缸,很兇,中年男子鎮定的面孔被嚇得抖了抖,有些無措地看向他的主人。要是貓狗還好,可是他主人要養的這……這樣的怪物,他真不知道怎麼做。

樓明玉看著發脾氣的李今念,對他說:“先下來吧。”

中年男子趴下來後出去了,樓明玉看著李今念,李今念發著脾氣,大有不給自由撞死在這裡的意思,好一會兒後,樓明玉出去了,李今念仍然在撞。

她是故意的,剛剛她想了無數種脫身的辦法,發現首先她最好讓他對她降低警惕,對她有所鬆懈,她才能找到脫身的機會,那麼該怎麼做好?在慌張的思考中,一瞬間,她突然想到了曾經在電視裡看過的訓鷹,她記得不清了,只模糊記得:抓到鷹的人想要將鷹訓練成自己的鷹,首先將它綁著,鷹是不會輕易屈服的生物,一開始鷹不會吃人類投餵的任何東西,所以就讓它餓著,餓到它受不了了,接受了人類的喂養了,漸漸的也就從自由的鷹變成了別人的鷹。

她不是抓鷹的人,她是那隻鷹。她要給他一種自己被他馴養了的錯覺,他才會對她有所鬆懈,她才能伺機脫身。

這對於李今念來說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因為這意味著要演戲,她可以短暫地裝死,用以反殺藍鬍子,但這一次是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的心理戰,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慌張且沒有信心,但是她必須去做。

就算不能搭上幸運者號和蟻巢人一起離開,她也不會寵物一樣被人圈養的,她那麼努力地活到現在,曾經那麼努力地想要從蟻巢脫身,是為了讓自己生活在陽光下,是為了讓自己不被那個世界同化,讓自己仍然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不再做那種可怕的發現自己在吃父母的肉的噩夢,而不是在這個魚缸裡,被人當寵物飼養。

樓明玉來到書房,開啟了臥室的監控,看到他的美人魚還在發脾氣,那漂亮的蛇尾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在玻璃上,這玻璃不僅僅是防彈玻璃,地震了這棟房子壓在它上面玻璃也不會碎,他都替她感覺疼了。

“需不需要聯絡曹醫生,給它打一劑鎮定劑?”那位中年男子——總統閣下的管家問道。

“不用。”樓明玉淡淡地說。

管家頓了頓,又問:“這食物……?”

“撤下去吧,現在不吃,看來是不餓。”

管家就推著推車走了。樓明玉一邊辦公,時不時抬眼看一眼監控,看李今念還在發脾氣,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真是倔強。

幸運者號已經到了,不過區區蟻巢人不需要總統親自去接待,甚至不需要任何一位國務大臣和軍部大佬出馬,彷彿沒有一大批蟻巢人進入了淨化區一樣,他們還是該忙什麼忙什麼,總統甚至還有心情馴養他剛剛捕獲的寶貝。

這是一項大工程,畢竟是想要將另一個個體完全的佔為己有,她具有比較高的智商,不像貓狗那樣蠢笨容易馴服,性格倔強,發現被自己救的人關起來後氣憤得要死,第一天晚上就將自己撞了個遍體鱗傷,最後累得癱在水裡一動不動,一口食物也不吃。

但萬事開頭難,一開始確實是比較難熬的,無論是馴養者還是被馴養者。很快管理層內的人就都知道總統閣下養了一隻寵物的事,因為他無論在國會大樓的辦公室還是在外面考察的時候,休息期間他總會看著電腦裡的監控無奈地嘆氣。

他們便不僅知道從來沒有養過任何寵物的總統閣下不僅養了一隻寵物,養的還是特別不讓人省心的那種。有人好奇地問是什麼品種的寵物,他說是自己花園井裡釣到的水生生物,想要去看看,被溫和委婉但不容置喙地拒絕了。

好在在馴養第三天,事情有了轉機,這天她沒什麼力氣撞玻璃了,一直靜靜呆在水裡,樓明玉剛在國會大樓聽完沈鑫報告這幾天蟻巢人在淨化區受到的招待,以及他們經過這兩三天觀察後選定的人選,就發現了監控裡有了動靜。

——他看到他的美人魚坐在魚缸裡的假山上在哭,撞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胳膊時不時抬起來,擦擦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淨,鱗片有些被撞掉的同樣傷痕累累的尾巴蜷縮在那裡,看起來可憐極了。

他覺得心髒驀地一跳,血液瞬間沸騰了起來,他表面仍然平靜溫和,那雙天生悲憫的眼眸深處卻浮現一種壓抑的興奮。他想,三天了,鷹餓得暈頭轉向了,該接受主人的餵食了,等她徹底成為他的……

如玉的手指輕輕的撫上殷紅的薄唇,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痴迷和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