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姐姐,你是來看我孃親的嗎?”

見著了熟人,安清和的眸光裡才逐漸聚了焦,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光。

“我孃親她,好像再也回不來了。”

癟著嘴,好像快要哭出來了,卻依舊拼了命地強忍著,明明已經有淚光在眼眶裡打轉,可安清和卻努力不叫自己落下淚來。

娘說過,他是男子漢,將來還要保護她和姐姐的。

可是。

可是,還沒等他長大,孃親怎麼就這樣離開了他?

這一別,還是永遠不能相見。

顏卿看著素來乖巧懂事的安清和這副委屈又隱忍的模樣,不忍心再詢問什麼真相,揭開他的傷疤,只是走上前去,輕柔地用帕子拭去他溢在眼角的淚花。

“清和乖,你還有姐姐姐夫,還有我和嘉月姐姐,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沒有提到安順,顏卿原本是好意,卻沒想到一下子觸發了安清和敏感脆弱的神經。

“我爹也不要我了。”

開口說出“我爹”兩個字的時候,他已經是忍不住哭了起來,用手快速地摸去控制不住流下來的眼淚,卻怎麼擦也擦不盡。

顏卿心疼地拉住他的雙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無聲地給予溫暖和力量。

一旁的周澈雖然看著男女有別的接觸心中有些不舒服,怕自家主子知道了會責怪,但還是心有不忍,畢竟顏卿的眸光裡不僅有心疼和慈愛,更是泛起了淚花。

這是從知道石氏死訊以來,她一整天的冷靜和沉默,第一次爆發出來。

姐弟二人相互寬慰,片刻之後,終於平復好了情緒。

“是我爹。我爹親手殺了我娘。”

“嗯。”

“當著我的面。親手。”

“嗯。”

安清和開始講述昨日發生的事情,第一句說出真相時顏卿並不意外,只是到底有些震撼,於是便細細地聽下去。

“昨天我爹心情不好,喝醉酒了,我正好路過便進去聽他嘮叨了幾句,在遞醒酒湯時,勺子被砸壞了,我和他都不小心被割開了手。血滴在了酒碗裡,沒能相融。

起初我們二人未曾注意到這些,是後來蓮姨娘過來了,我便將我爹交給姨娘,獨自離開去包紮傷口處。

晚上我爹將我叫去書房,就是蓮姨娘將此事告訴了他,所以他打算以防萬一是酒的原因,悄悄著人備下了清水,再次滴血驗親。”

說道這兒,安清和的眸光裡好像有什麼異樣的色彩在閃爍著,他一直稱呼安順為“我爹”,可見心中的尊敬之意並未減少,想來,那一定是個令人失望的結果吧。

“試了兩次,清水裡的血滴還是沒能融合,我不是我爹的親生兒子。他當場氣急敗壞,對我又打又踢,並且還不解氣,領著我去了孃親的院子裡。

蓮姨娘沒有跟來,因為這事若往外傳,只怕對我爹的官譽有損,所以她去敲打那些知情的下人了。”

確實,若是不明不白地就替別人養了十年的兒子,說出去實在讓人笑話。

“在有外人在時,我爹只是臉色有些差,並未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但是一進了我孃親的屋子,退避了所有下人,他就變得暴怒無常。

我娘因為姐姐終於嫁給了姐夫,不用成為我爹爭權奪利的犧牲品,所以其實非常高興的,晚飯也多吃了半碗,夜間便早早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