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沒有阻止!”

老石匠抹著眼淚說,“這也是我一生懺悔的地方。但是事情一旦鑄就,懺悔又有什麼用呢?”

他看著墨掉說,“我已經知道水淹貓山的事情,我就不能看著他們水淹牛山,可是我沒有做到。”

“沒有做,還是沒有做到?”

“我沒有做。不過,我要是多長一個心眼,隨便告訴那個人,不說保住採石場,至少苦力兄弟不會死。”

“親戚老闆把電閘放下來,下面沒有電,通風停止,水泵停止,小火車開不動,黑壓壓的人群像螞蟻一樣,在稀薄、黑暗的空氣裡打轉轉,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了”

老闆開啟門,從床下拿出引線,接上引爆器,親自啟動引爆器,點燃炸藥,貓山採石場那坑水,嘩啦一下湧過來,苦難的兄弟們縱使插上翅膀,也難逃厄運。

他們頭上戴有礦燈,聽到炮響,就聽到水響,聽到叫喊聲,大家順著行道,拼命往軌道上跑。

二十一節小火車上擠滿了苦力兄弟。

他們知道其他電源都可以停,唯獨啟動小火車的電不停,因為它有兩臺自動發電機。一旦電網失電,發電機會自動啟動。

小火車就是應急通道,可以把坑下的人送到地面上。

現在老闆把總閘斷開了,龐大的機器不能開啟,排山倒海的水捲起沙石,所過之處一片汪洋,無一人生還。

“要是不信,”老石匠指著黑黢黢的隧道口說,“可以跟著我去看看那列小火車。每節車廂裡至少有一百五十條人命,不過,現在淹沒在泥沙之中看不見了。”

說到此,他用手背眼淚,嚎啕大哭。

“當時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仗著跟老闆有點親戚關係,把發小介紹到下面乾電工,不累,也不危險。他離小火車不遠,發生透水事故以後,他身份特殊,所以爬上最後一節小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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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最後一節火車上?”墨掉在心裡想,“我可是坐在最後一節小火車上進入地下世界的,我不會踩在他的身上吧……?”

“前幾天,”老石匠打斷墨掉的思緒說,“我那個發小告訴我,說有一個人刨開他頭上的泥土,將他的身體暴露在外,他冷得很,叫我送幾件衣服給他。”

墨掉聽了心裡一緊,喘不過氣了,感到異常沉重。

人死之後,入土為安,而他偏偏把他們刨出來露在外面,才導致他們屍骨感到寒冷,亡魂就感到不安。

因而,墨掉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下一次坐小火車的時候,一定要將二十一節小火車上的骨頭用泥土捂得嚴嚴實實的。

思至此,於是說道,“要不這樣,等我下次到地下世界來,我用沙石把他們的身體掩埋嚴實?”

“非常感謝你,”老石匠向墨掉作揖道,“安魂消災,後人必有福祿。”

“後人?”墨掉在心裡想,“不知道有沒有老婆跟我有後人。”隨之問道,“那次透水事故大約死了多少人?”

“沒有三千,也有二千八,我們在貓山的時候就有一千多號人,到這兒場子就更大了。”

地方大接納的苦力就更多,具體死了多少人,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墨掉也不再問,只是驚訝道:

“我的天啊,兩個人為了卵事,竟然弄死那麼多人,太不像話了。”

“天下事可不都是為了卵事嗎?”老石匠精靈古怪地看著墨掉問道,“天下事難道不是因為卵事而卵事沒有嗎?不是因為卵事而喪失了人性的嗎?”

墨掉這才想到,“西門歡和馮玉耳難道不是因為卵事而在一起的嗎?究竟是西門歡出土泡馮玉耳,還是富二代馮玉耳成精之後主動跟西門歡鬼混在一起的?”

“現在,馮玉耳躲在地下世界一九五八號別墅裡,我該怎麼進去救她呢?”思至此,墨掉上前一步問道:

“老人家,我想跟你打聽一件事情?”

老石匠看了他一眼說,“你問吧。”

“西門歡養父叫什麼?”

墨掉看到,老石匠的臉色突然變暗淡了,盯著他看了好久之後問道:“他跟你要救的人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