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西門歡是可以控制馮玉耳的思維和語言的,不知道為什麼,他不但控制不了馮玉耳,連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就只有隨馮玉耳那張嘴啪啪地講起來。

馮玉耳繪聲繪色地說道:

“墨掉這個人,啥子都好,就是不能當著他的面罵娘,不管罵哪個的娘,只要他聽見,不管是誰,他都會扇耳光。”

“就他這一點,我也問他。稱娘生養他不容易,出門在外,就不要做罵孃的事,也不能容忍罵娘。”

“原來他有塊心病。他在娘肚子裡的時候,他那個不爭氣的爹就跟漂亮女人有一腿,出生那天,他爹跟女人私奔了。”

“他長到該上學的時候,他娘得的那個月子病,更加厲害了,家裡沒有勞力,窮得長青苔,哪還有錢送他上學呢?”

“在他十一歲那年,他娘厚著臉皮再次帶著他來到學校,在校長面前眼淚流乾,好話說盡,就差沒有跪下了。”

“可是校長就是不答應賒賬唸書。他們就走出來,來到學校外面,他母親因身體虛弱,一頭倒在水溝裡,差點嗆死。”

“幸好那小子自小勞動,練就一身力氣,他把娘拉起來抱在懷裡,掐住人中,母親才得以甦醒。”

“當他們走在學校前面那片空地上的時候,一個長得像春天一樣的天使姐姐拍了拍他的肩頭。”

“得知情況後,那個天使姐姐二話沒說,就領著母子二人到教導處報名領書,墨掉那小子才有幸讀了三年書。”

“在這三年時間裡,那個天使姐姐不但資助他學費,零用錢,還給他母親買藥,買衣服,農忙的時候還上他們家幹活兒。”

“可是,人命不長,沒有一生平安。天使姐姐得了重病,不治死了。”

“墨掉那小子差點哭瞎眼,他娘差點哭瞎眼。”

“他沒有錢唸書,但是他的心一直在學校裡。聽說學校高年級有一個女同學跟天使姐姐長得一模一樣,名字也一樣,他就在放學的路上堵那個女同學,只為看天使姐姐一眼。”

“他經常去高年級女同學家院子外逗留,只為看天使姐姐。”

“有一天,他在村口想天使姐姐,一個人從身後拍了一下他,他轉身抓住那個人的手,哭著喊著,‘馮老師。’”

“那個人的情況墨掉並不瞭解,但是拉著他回到家裡,對母親說:‘媽,他就是馮老師的弟弟。’”

“這個稱弟弟的人是醫學院的高材生。高才生在他們家住下來之後,不但醫治好母親的病,還是十里八鄉有名的郎中。”

“有一天,那個高年級女同學唸完高中回來生了病,可把墨掉急壞了,原來他把那個馮玉耳當成他的馮老師馮玉耳了。”

“他拉著醫學院高材生一起去給高年級女同學看病。去了馮家,他就不想回家。”

“一離開馮家,他就打不起精神。好像馮家離開他就沒法活人一樣,他離開馮家就要死。”

“誰曾想,那個醫學院高才生跟那個馮玉耳一來二往,兩個人就好上了。”

“墨掉這才發現,醫學院高才生不但沒有醫治好馮老師的病,反而把她的肚子醫大了,他就跟醫學院高才生拼起命來。”

“這時候他母親不得不出來說話,講明原委,墨掉那小子哭了。”

“疾病奪走了他的天使姐姐,醫學院高才生奪走了他夢中回憶,花季少年叛逆青春,他在醫學院高才生和馮玉耳結婚的那天晚上,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喝了一瓶五十三度高粱白酒。”

“至半夜時分,他忽然醒過來,發現身體下面溼漉漉的,開燈一看,卻是一攤血。”

“他這才明白,暗戀便是暗傷。”

“他開啟窗戶,皎潔的月光照在他的身體上,照在廣袤的大地上,他看見馮玉耳老師站在樓下等他,於是腳朝天,頭朝地,像大鷹一樣猛地紮下來,一直鑽,一直鑽,一下子就穿到了省市水牛區蟠桃路地鐵站。”

“我母親燕門玉開著黃色法拉利,看見一個髒兮兮的人在翻垃圾箱,然後掉轉車頭回去,把他拉上車,帶回家!”

“我姥姥和奶奶給他換洗衣服,讓他洗了個熱澡,墨掉,就脫胎換骨了。”

“他到了我們家之後,我奶奶和姥姥害怕我的叫聲傷及他的五臟六腑,於是把他關在地下室,只為家裡添口人,多點陽氣。”

“哪知那小子不怕死,半夜時分,他居然繞道地下車道,來到地面上,看見我房間還亮著燈,就走上來,推開窗戶,撩起簾布,看我和西門歡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