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自袖中探出銀刀,動作輕緩,並未表現出一點遲疑。

既然姬星雁對銀刀的瞭解,顯然不只是剛從李雲豹口中知曉其存在這麼簡單,沈澄不覺得裝傻會帶來甚麼好處。

要是姬星雁有意強奪銀刀,也用不著跟沈澄說這麼多。

銀刀於桌,刀柄後的紅寶石綻放妖異光芒。

姬星雁眉頭輕皺,將腰間玉佩解下置於紅寶石旁。

玉石光澤溫潤,柔和蓋過紅石光輝。

沈澄微微一驚,心想姬星雁手裡,竟也持有具備神異功效的奇物嗎?

姬星雁猜到他的心思,搖了搖頭。

“這是我掌教叔父賜我的成年禮,道籍上名為故龍留痕玉,據傳能教佩玉之人百病不侵,闢除妖邪。”

“至於它是否真有如此功效,就連道門中也沒人說得準。”

“我只知佩玉後確是從未病過,但以我身上修為,原本就不該為病痛所襲。”

她握起銀刀,刃鋒倒映出蒙上陰霾的雅緻臉容。

“然而它跟這柄刀有一個共通點,就是製成它們的原料,同樣來自大涼王朝境外。”

姬星雁話題忽轉:“你曉得咱們大涼邊境,是何形勢嗎?”

沈澄點頭道:“略有所知。”

“大涼王朝十四州七十三郡,座落於雪山群立的原野之上。”

“人們於雪山腳下建起一座座城鎮,又于山間鑿出道路,以供人民來往東西南北,彼此無言語之別,界限之分。”

姬星雁又問道:“那麼原野外呢?”

沈澄一怔,說道:

“雪原之南,乃是大海,其餘東、西、北三方為萬仞高山所阻,殊無與外界交流之渠道。”

姬星雁瞥著沈澄,說道:“人有腳,鳥有翼,這世上哪有攀不過的高山?”

“玉佩所用玉石,以及銀刀柄上的紅寶石,都是雪原外的玩意。”

“少了這些物事,哪怕復刻出制式雷同的銀刀,也只是尋常的凡物而已。”

她輕嘆道:“或許這就是雪原之上,甚麼也沒趣得可怕的原因吧。”

“習武者難求高壽,修道人不得長生,祖師傳下來那些經籍裡種種食丹練氣,化虹飛昇的傳說,永遠只停留在傳說層面。”

“就連小小一柄銀刀般聊作解悶的奇幻玩意,也成了眾人爭搶的燙手貨啊。”

她搖了搖頭:“不自覺便繞得遠了。這柄刀,怎麼用?”

沈澄將與馬卓立交手經過說了。

姬星雁倒持著刀,似乎猶豫著應否於掌心處割上一記。

可最終仍是呼了口氣,將銀刀擲還給沈澄。

“修道之人,當有大志。”

“要效那開山祖師作白日飛昇的壯舉,被小小障眼法誤了耳目,距離大道就遠了。”

“日後你得了類似的物事,想告訴我便告訴我,要是不放心就算了。”

“也免得我老是被這些小玩意兒所迷,耽誤了正經修行。”

沈澄聽後不禁暗贊,心想堂堂一州之地的掌教真人,無論眼界心胸,果然都比小鎮上的人高到不知哪兒去了。

換作是姚凌欣,嘴裡或許不說甚麼。

心中卻大概早已算著,如何教沈澄自願使這銀刀為道觀辦事。

姬星雁不僅在修為上,明顯要比姚凌欣、張天鵬等同境強上一截。

心性格局,也在截然不同的層次。

既然她未曾問起,沈澄也沒打算提及自沈青山處得來的碧綠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