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鎮廢除當眾斬首之刑百年以來,市場口第一次見血。

無論是五家或是道觀,都希望維持鎮上的基本秩序。

除非逼不得已,於小鎮大街上妄動干戈必惹各家圍攻。

這也是沈氏眾人明明打定主意鬧事,腰間卻只佩一根短鐵棍,未攜刀劍的原因。

青年們若非沈氏武師座下的外姓弟子,就是賜姓的家生子,在沈家的地位低下。

誰也不敢輕易把事情鬧大,以免被家主當成棄子。

然而眼見少爺被利刃所制,眾人仍是得做足表面功夫。

當下近五十名沈家弟子一擁而上,將道觀五人圍在中央。

人人舉起短棍,唬嚇喝罵不已。

卻哪裡有人敢衝上前去,從刀口底下救回主子?

甚至連再接近姚琰欣哪怕一步,也無人斗膽。

姚琰欣刀鋒微微施壓,沈青山蒼白脖頸登時鮮血長流。

第一滴血落地帶給眾人的震撼,好快被第二滴、第三滴沖淡。

然而吊懸於人們心中的沉墜感,卻是無一刻不在加重。

孟小樓、林詠雪和李恆三位道童從沒有過實戰經驗,驟陷重圍,自然緊張萬分。

可這三人早年經歷畢竟異於常人,心性也更為堅韌。

短暫慌張過後,好快便按照早前與沈澄商量的結果拉開拳架,背靠著背,形成共同防禦的陣勢。

道門結陣之術建基於五行奇門之變,變化精妙無雙。

只是明真觀本就沒從上宗處得到多少陣法傳承,沈澄等一眾打雜道童,更沒有渠道學習如此精奧的知識。

話雖如此,與同門並肩對敵,總比孤身一人面對重圍教人安心得多。

三位道童多年苦練拳法,如今終得施展,意在防禦的拳架紮實而有力,相較沈澄竟未遜色太多。

沈澄瞥了三人一眼,確認無須擔心過後,目光掃過站在市場外圍的人群。

一般人在路上碰到見血打鬥,早就逃之夭夭了,安安靜靜地留在原地吃花生的傢伙一定有問題。

但似乎實在太多人想見證沈青山顏面盡失的一幕,眼看氛圍肅殺,一場械鬥轉瞬即發,仍然有不少吃瓜之人。

沈澄一個個人的屬性看過去,只感頭疼欲裂。

情知這樣下去沒完沒了,就算把腦袋看爆了也找不到殺手。

但殺手組織既與沈家連手,來的沒可能只有飛擲銀輪那一人。

抑或說,殺手們本來的目的就不是對付道觀,而是算計沈家?

沈澄冷冷瞧著被刀刃壓得跪倒在地的沈青山。

經此一事,五家和道觀間的和平假象必然被再度打破。

多出五大敵人要對付的道觀,絕無餘力再把黃員外一家保護周全。

慢著,黃華湘會不會是早就預見了事態的發展,才與小鎮黃家搭上了線?

在對方的角度,只要能保一家平安,可不會把道觀和五家的積怨放在心上。

而因為謀求升格道宮,與本地大勢力們再起爭端的道觀,顯然已不是一座好的靠山!

想著想著,沈澄又開始考慮跑路的急切性了。

自古修行之人,無不能屈能伸,今天你讓我腳底抹油,明天我教你跪地喊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