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打人不打臉,何況孫長殷本是存著壓沈澄一頭之心而來,更難接受被小輩反佔上風。

聽見這話後,孫長殷的面色迅速地沉下來。

“小小年紀,就學得口舌招尤,路是走不遠的。”

沈澄說道:“師兄不必擔心,不管你心裡頭是何想法,我原本就決定與你和解的!”

他的聲線漸漸低沉:“這不單是為著大小姐,也是因著形勢有變,內外交逼之際,容不得禍起蕭牆。”

孫長殷一怔,無聲注視了沈澄一陣,說道:“你既明白道理,那就最好不過。”

說罷就欲離去,沒料得沈澄又補上一句道:

“話雖如此,你我之間相互不服,若不作個交代,這口氣終究消不下去。”

“待觀中諸事有了定局,沈澄謹請師兄指教。”

孫長殷瞳孔微微敞開,面幕下久未動搖的神色也似有了變化。

半晌,方道:“我等你。”

也不見他抬足動腿,身形已倒後自牆頭滑落。

沈澄瞧著他離去方向良久,直待孟小樓等三人焦急趕到身旁,才嘆了口氣:

“臨走尚要賣弄輕功,這人外表雖然淡漠,骨子裡頭卻仍是少年之性啊。”

少年性情,快意恩仇,是好是壞?自然是好!

但當己方有這樣一位被眾人認定冷靜理智的人物,背地性情卻如烈火,此人便很可能成為鬥爭中的變數。

在事事求穩,更須時光安心練功的沈澄眼中,姚凌欣、姚琰欣對孫長殷的無條件信任十分危險。

若是真出了事,沈澄不過煉皮境修為,連自保尚且難能,想必也不會有人期望他為道觀作出甚麼貢獻了。

眼下連姚琰欣也不在觀中,沈澄連回饋傳劍之恩的理由也搬不出來,難道還真要為著道觀賠上性命不成?

他目光掃過孟小樓等人面色,隨即會意,無奈說道:“四師兄早去遠了,有甚麼想問就問吧。”

三人面面相覤了一會,林詠雪才開口說道:

“師兄,我們從來沒見過有人敢對……四師兄這般說話,你真是超勇的。”

孟小樓猛地點頭:“就是,就是,平時被四師兄眼角掃到,我也得有好一陣子提心斗膽。”

李恆的語氣則是充滿仰慕:”不知道甚麼時候,我才能像沈澄師兄般寵辱不驚,在大人物的氣場跟前穩如泰山。”

沈澄不知道該說甚麼。自從看穿孫長殷與冷漠外表不符的本質後,對方帶給他的壓力便已大幅減弱。

這與雙方的武藝、氣場差距,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就像觀中的三師兄張山河,殺意勃發時施加於沈澄身上的壓力,絲毫不在孫長殷之下。

然而沈澄早知他只是大師兄身邊小狗,自己連大師兄也不怕,又怎會屈服於張山河的威勢?

“只是如今看來,這個孫長殷的本領,似乎猶在觀中眾人的認知之上。”

“而且,她為甚麼不肯讓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明明道觀收藏的戶籍簿上,一定寫明白了的啊……”

沈澄相信連他也看得出來的事情,定沒瞞過眼力更勝一籌的姚凌欣、張天鵬等人,觀主自然更是一眼洞破。

他倒也不會這麼下作,因為看不順眼對方便向孟小樓等人透露所知。

只是朝著孫長殷離去方向,於袖底下緩緩舉起中指。

“我也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