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擠出一個瘦小的跑堂:“回大人,是小人第一個發現的,小的是春芳院打雜的。”

“你去後院做什麼了?當時看到他時他已經死了嗎?”

“小的去後院上茅廁,我當時看到他的時候他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是趴著的,臉著地,地上一攤血。”

裴琢點了點頭,令人守著門口,照舊不許人出入。

然後他帶著人去了後院,史進又抬頭看了看祝耽,祝耽依舊朝他點點頭,他便跟在裴琢旁邊去了後院。

到了現場,仵作正好驗完屍,裴琢問道:“怎樣?是摔死的嗎?”

仵作搖搖頭:“大人,依屬下看,不是摔死的?”

“說,什麼情況?”

“如果說是摔死的,那麼他身上不可能有打鬥過的痕跡。”

“你的意思是,此人根本不是摔死的,而是被人打死的?”

“不,屬下的意思是此人是先被人打死又被人推下來的,或者是打鬥中將他推下來的。”

裴琢朝屋頂看了一眼:“你隨人去屋頂看看。”

於是衙役搬來了梯子,跟仵作一起爬到了屋頂。

一行人在屋頂勘察片刻後,仵作下來回說:“大人,屋頂上果然有打鬥的痕跡,屬下發現了兩個人的腳印,還有打鬥中死者腳下不穩踩破的瓦片。”

裴琢在現場來回走動兩圈,又蹲下來看了看死者:“那是不是代表他跟人打鬥時不慎跌落的?”

仵作回說:“現在屬下也不敢斷定,但是這春芳院的房頂並不是太高,如果是想殺人滅口的話,應該不會半截裡將他推下,因為兇手不敢斷定將他從房頂推下就一定會斃命。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兇手並未想將他推下,他摔下是意外造成的,但是兇手見他摔進了春芳院後院,也不敢冒然進來將他殺死。春芳院人多眼雜,很有可能被人看到的。”

“那麼能排除是先殺了人,再推下的了?”

仵作搖搖頭:“大人,這幾個燈籠還是有點暗,不如我們將死者抬到光亮的地方,屬下再好好檢視一番。”

裴琢招了人將屍體抬到春芳院大廳,史進在旁說道:“舅舅,把個死人抬到大廳裡,恐怕不妥吧?”

“抬到衙門太麻煩了,這裡的人都有嫌疑,等查清楚屍體再來抓人,黃花菜都涼了,就在這兒吧。”

衙役提前在大廳裡將人群隔開,眾人不敢不從。

見到抬出一個滿臉是血的黑衣人,又是一陣譁然。

春芳院不愧是妓院,燈火通明比衙門裡可亮多了。仵作又蹲在地上重新認認真真開始驗屍。他吩咐人拿來熱水和毛巾,小心翼翼地將死者臉上的血跡擦乾淨,史進仔細一看,心裡大吃一驚:這不是……這不就是張無顯派來的那個黑衣人嗎?

之前跟他送信要他去殺孫守禮,上陣子又看到他出現在春芳院,估計跟白麗麗接頭的那人,也是他了。

這人他見識過,武功相當了得。只是他為何穿著夜行衣,又蟄伏在春芳院的屋頂上呢?他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進來啊,就算是找白麗麗交接,也不會被人懷疑的。

還有,他武功這麼高強,怎麼會因為大人一嚇就失足摔下來呢?

此時仵作起身,裴琢忙問:“如何?”

“回大人,此人確實是死後倒地時自己摔落下來的。”

裴琢問道:“那致命傷是哪裡?”

“屬下按了按他的內臟,全部下行,懷疑是受到以為武功高強的人一掌所致。”

史進忍不住問道:“沒有可能是摔的?”

“哦,史大人,他頭臉部的外傷肯定是摔的,但是這個高度,不至於摔到五臟破裂,最多就是摔折幾根肋骨,所以我猜是內力所致的內傷。”

史進一邊點頭,一邊又抬頭看了看樓上的祝耽,祝耽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

不可能啊,他家大人就算是有本事上房頂,也沒本事殺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而且仵作說的是內力高強的人行兇,那就更不可能了。

裴琢手裡拿著那半塊碎瓦,命道:“所有人都找個座位坐好,不許亂動。”

史進在裴琢耳邊小聲說:“舅舅,殿下在二樓包廂呢,也要查他麼?”

裴琢捋著鬍子想了想:“查,既然是查案,就要在座的所有人都須查。不過也勞煩殿下下樓下,我派人去樓上看一眼也罷。”

“行,就是我家大人他……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沒有必要了吧?”

裴琢也堅持:“你事後跟殿下解釋一下就行,我不是懷疑誰,但若是對哪個人搞了特殊,恐怕辦不到,再說了,殿下自己肯定也願意配合,查驗過也就洗脫了自己的嫌疑不是嗎?”

“史進,你上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