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恕罪!”福壽嚇得跪下連連磕頭,他自以為隱秘,沒想到早被看在眼裡了。

“起來吧,鬼鬼祟祟的,若不是查了八百遍都沒問題,王爺又仁慈,早當奸細處置了。”程木笑罵,被盯著的是他不是周煄,這才戒備這麼低,不然周煄再仁慈,也只能殺錯、不能放過。

福壽嚇死了,他真的就是想辦法謀求一條晉身之路,哪兒想居然和死亡擦肩而過。

“王爺仁慈,王爺仁慈。”福壽嚇得瑟瑟發抖。

“起來吧,再囑咐你一句,你師父我馬上要啟程上京,你暫代三個月,以觀後效。”程木吩咐道。

“是,師父一路順風。”福壽是個大膽的,才被嚇得發抖,腦門上還有紅印呢,現在又多嘴問道:“師父上京做什麼呢?嘿嘿,若是能說,和徒兒透露一二唄~”

“上京趕考啊!”

“啊?”福壽以為程木在說什麼借喻暗示。

“上京趕考,春闈!你個蠢貨。”程木看著他一臉蠢像就來氣:“王府管事從小跟著習文練武,主子看火候到了,會統一買個秀才功名,前兩年我沒跟著主子來西北,你以為就沒事兒幹了,早把舉人考了,現在正好去考春闈。”

去年皇帝新登基,又逢上皇整壽,加了恩科,幾年的才是三年一次的正常春闈。

福壽驚得目瞪口呆,“那……那……戶籍怎麼辦?”呸,他想問的才不是戶籍呢。福壽驚訝的是為什麼要考科舉,他往常在宮中也聽說過王府、公主府、豪門世家的心腹奴僕出仕的,都是捐官,或者主家直接安排。

“我朝奴婢放良也能科舉,王府裡的人,大多是平民遭災才賣身就來的,主子把賣身契改成僱傭的能耐還是有的。”程木一巴掌排在小徒弟後腦勺上,道:“那也得有真才實學,能力過不了,主子也不會開後門,所以,你小子好身伺候著,主子不會讓你沒了前程。別耍小聰明,世上沒有比主子更聰明的人了。”

“是,是,徒兒明白了,明白了。”福壽連連拱手,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正房門口,程木停在原地,對福壽點頭示意。

福壽整了整衣衫,躬身站在門邊,道:“主子,福壽求見。”

“進來吧。”裡面揚聲一句,福壽小碎步走進去。

裡屋周煄和易雲正在書桌前寫字,年宴那天參加的文人學子頗多,有擅長寫詩作畫的畫了當時的情景呈上來。周煄也喜歡畫畫,受此啟發畫了“同樂圖”,正在請易雲題詩。易雲百般推脫,周煄答應幫她寫詩,她只需要題字就行,這才動筆。

“天地風霜盡,乾坤氣象和;歷添新歲月,春滿舊山河。梅柳芳容徲,松篁老態多;屠蘇成醉飲,歡笑白雲窩。”典型的拍馬屁詩歌,易雲笑著謄寫。易雲練的是楷書,卻不是簪花小楷,反而是行楷,筆力雄健,氣勢恢弘。

福壽進來的時候,兩人正在落款蓋印,周煄隨口問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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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富戶張博文舉家來投,獻上田產,求落戶封地。”福壽簡明扼要回稟道。

周煄和易雲對視一眼,易雲道:“去吧,剩下的我來就是。”

“裝裱不要自己動手,讓下人來就是。”周煄叮囑一聲,帶著福壽往前廳而去,程木也快步跟上。

在客廳等著的張博文面色平靜,只有手中不停轉動的佛珠洩露了他的心情。他這次舉家來頭已經是破釜沉舟,不管王爺是收還是不收,他都沒有回頭路了。

周煄大步走出,方博文一見,立馬起身作揖道:“學生張博文見過王爺。”張博文四十多歲的人了,身上只有買來的秀才功名,在周煄面前自稱學生,已經是他能想到最體面的自稱了。

“張先生,坐。”

一個先生嚇張博文一跳,先生此時可是對德高望重者的尊稱,本來前路不明,現在受這種過分拔高的禮遇,張博文心中難安,但有不敢推辭,只得開門見山,痛快道出來意:“冒昧打攪王爺,學生張博文此次求見一是為賀新年,王爺初到西北,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學生身在其中,獲益良多,特來拜謝。二是見封國人人安居樂業、路不拾遺,有上古堯舜之風,覥顏求見,願落戶封國。學生家有恆產,亦知封國規矩,不敢私藏,一併獻與王爺。”

“我封地上人口剛好合適,沒有遷徙的意思,都說落葉歸根、人離鄉賤,張先生在延州洛川縣也是大戶,為何要來我封地做個普通平民?”周煄問道。

張博文聽王爺連他是洛川縣的都知道,他可從來沒有自報家門啊,難道他本來就在王府的黑名單上,張博文的心跳得更厲害了。

“不敢期滿王爺,雖有幾畝薄田,可天災人禍不斷,學生年老,家中兒孫皆不成器,恐守不住家業。王爺封國人人良善,風氣良好,私心為兒孫求個平安。”

“你兒子裡有好賭好色、敗壞家業的不孝子弟?”周煄皺眉道:“此種人哪裡都是社會渣滓,你怎麼不好生管教。”

張博文戰戰兢兢道:“我兒魯鈍,但絕不行悖逆之事,王爺明鑑,王爺明鑑。”難道誰在王爺面前進讒言了,他來就是想求個庇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