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尚志抱拳道,在母親面前,他猶如一個小兵。

方家眾人清醒過來,是啊,現在老太爺平安了,可太平也有太平的爭鬥,他們的確該換思維了。

眾人領命散了,方溪扶祖母回房休息,笑道:“您和老太爺真有默契。”就那麼一封稀疏平常的家信,就算是讀信人的方溪也什麼都沒瞧出來的。

“四十年光陰總不是白過得,日後你也有這麼一天的。”靖安侯夫人微笑祝福。

“承祖母吉言,日後……有一半就夠了。”他們家祖母是能當一半家的,這在西北高階將官之中很少見,西北女人潑辣,男人不在的時候能頂起半邊天,底層百姓更是很多女人當家的情況,可越往上走條件越好,女人們的惰性好像就越大,並不是人人都是靖安侯夫人。

“會的,祖母慢慢教你。”靖安侯夫人笑眯了眼睛,不知心裡定了什麼主意。

靖安侯歸來一事,炸得嘉峪關提前過年,家裡買了炮仗的都等不及除夕夜了,現在就趕緊拿出來慶祝。易北打馬從街上過,聽見有零星的鞭炮聲響起,心中更是窩火。

快馬回了帥府,幾個兒子和幕僚都在書房等著。

“爹,我回來通知雲妹了,她說有要事出去一趟,我沒攔住。”易忠抱拳稟報道。

“嗯,等等她。”易北對易雲能力的信任比幾個兒子都多,示意幾人落座。

幕僚們都捋著鬍子暗暗思索,若是易北問他們如何分析局勢、如何破局之內的,他們該怎麼回答。靖安侯一系攜大勝歸來,對他們是多麼大的打擊,在座眾人都清楚。別說兩人有仇,就是單純同事,一個立下赫赫戰功,一個毫無作為,偏偏毫無作為的人還佔據高位,這讓滿朝文武怎麼想,這讓陛下怎麼想。

書房沉默一片,氣氛凝重。

小半個時辰之後,易雲推門而入,道:“大伯、堂哥、幾位先生,久等了。”

“坐,說吧,查到什麼了?”易北問道。

“嘉峪關早已戒嚴,能出入的就是軍隊、官員、經過稽核的鄉紳、商隊和百姓,官員避嫌,鄉紳、百信惜命,近十日來出入的總數加起來不過百人次,都是守法遵紀的老實人,出入也有正當理由,初步核實沒有問題。軍中出入之人都是核驗腰牌的,行禮全部檢查,並未發現異常。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商隊,雖然西蠻威脅近在眼前,可商隊的生意並沒有停。”

“純睿國公在德安的內政改良天下皆知,他對商人是何等寬容,有一二商隊聽命於他並不奇怪。”易北頷首道。

“是,大伯。城門處統計出來十日內進出的商隊有二十五家,大的有千金裘、大滿貫、我的嘉禾糧行,中等的皮貨、藥材商隊八家,做小生意的小商販數量最多,有十四家。小商販數量雖多,帶進城的東西也是人背馬駝板車拉的,規模太小不太可能藏人。”

“依你看,最有可能是誰?”易北問道。

“不能確定,大商行貨物眾多,都是抽檢的,像我的嘉禾,人人皆知我是大伯的侄女,兵士們放水也是有可能的。若是他們利用這點,我們自然得不到訊息。我已經回去清查名下商隊鋪子了,也下了嚴令。請大伯給守城衛兵下令,一視同仁,就算我也不例外。”易雲習慣性的先檢討自己,她最怕就是自己手下出了問題,守城的是易北的嫡系,自家人總愛給自己人行便利。她與易家互惠互利,她並不是易北的女兒。

“恩,繼續……”

“依侄女兒淺見,最有可能的就是千金裘和大滿貫兩家,純睿國公接見過的,總不能無緣無故的給我們抬身份,我是沾了大伯的光,另外兩家,至少有一家和純睿國公有瓜葛,或者乾脆兩家都是。”易雲分析道。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詳查!”易北狠狠道。周煄這次耳光扇得太響亮了,作為嘉峪關守將,在他的地盤上活生生冒出了靖安侯和西蠻閼氏、王子,而他居然不知情,太打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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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易雲抱拳應下,笑道:“千金裘七年前曾遭重創,後來得無名人士資助,曾毅才接過死去老父親的擔子,重整千金裘。當時我還未曾執掌商隊,可這事兒鬧得很大,連我這樣的小輩都聽說過,大家都很好奇是什麼人能這樣大的財力做千金裘的金主,可惜一直沒聽到過準話。純睿國公到西北之後,首先接見了千金裘,再看他身邊隨扈,高竹大人如今統領京中禁軍,令行禁止;徐巖大人做事也很有章法,還有那位白冰,雖只見過一次,可氣勢之盛實數少見。他們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年輕,這不經讓我響起一個流言,當初說千金裘的曾毅對著一個小孩兒施禮,眾人都傳他童叟無欺,有禮有節呢。曾毅三十多歲執掌一方豪商,在商人裡也是出類拔萃的,他同樣是年輕有為啊。”

“雲妹的意思是千金裘是純睿國公麾下走狗?”易精插嘴道,說到現在他也就聽明白了這點,“七年前純睿國公才十歲吧?”他們十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天天和老爹鬥智鬥勇,和老孃撒嬌耍賴,就為了逃避練武。

“甘羅八歲為相,咱們這位純睿國公名正言順主持德安內政的時候也不過十三歲,三年的差別很大嗎?”易雲反問道,這世上總有天才“自幼聰慧”是他們的標配才能。

“不過,也不能肯定,也許千金裘就是放在明面上的靶子,中型商隊有好幾家也不是西北本土人,不是知根知底的,查起來麻煩,我還暫時不能確定。”易雲反向思維,從懷中取出一疊紙張,道:“這是城門進出的原始統計和我的初步分析,請大伯過目。”

易忠看著易雲,心裡疑惑,他爹什麼時候吩咐易雲查東西的,他怎麼不知道,他就是中間傳話人啊。

這還用明說?聽聞靖安侯進城帥府卻沒有收到訊息,易雲就知道易北最忌諱的是什麼,最想知道什麼了。易北要是知道他兒子這麼不開竅,估計得氣的再吐一回血。

“嗯。”易北頷首,示意易雲坐下。易雲端坐尾席,不再說話,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諸位先生如何看?”易北皺眉問道,晃眼看見易國東張西望的,怒喝道:“好好聽著,再不長進,打斷你們的腿!”

易北的幾個兒子諾諾應是。

易北看著面色平靜的易雲,和他那幾個木訥惶恐的兒子,心裡無力更甚,易雲簡直生錯了性別,若是的男兒,他就是把易家交給她又如何,可惜終究是別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