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薇去拜訪的第二個陣師,是較為年輕的一位女妖。

當年這位長袖善舞的女妖是為了興趣才入了陣師一行,埋頭鑽研多年,竟也小有名氣。陣師一脈鮮少有妖與她起爭執。

雲薇和她並不熟,但她可以透過無妖,得知這位女妖的住處。

這位女妖在南城最繁華的街道上開了一家首飾鋪子,雲薇回去的時候,她正在招呼客人。店裡的生意看起來很不錯。

女妖見雲薇進來就過來招呼,雲薇象徵性地給顧憐挑了個髮箍,這才問起陣圖的事情。或許是因為剛拿了錢,女妖心情不錯的和雲薇說道:“我不入陣師這一行已經很多年了。你來找我可算是找錯了妖了。你這剛從晏先生那裡出來吧,其實我當初也就圖個樂子,真要說什麼造詣,我可比不上晏先生。”

女妖蔥白的手指撫過自己豔紅的唇瓣,嬉笑言語間,她看起來就和一位俏皮的人類二八少女沒有任何區別。

“老闆娘,這髮簪還有其它花色嗎?”

“有有有,您稍等,我啊,這就給您取來。”女妖招呼著客人,又笑著對雲薇說道,“姑娘,你也瞧見我這裡有多忙,我就不跟你閒聊了。陣圖這事兒,我是真幫不了你什麼。不過,你要是缺了什麼金銀首飾,倒可以來我這裡看看,保證能讓你滿意。”

女妖走去招呼別的客人:“來,您瞧瞧這髮簪的花色,這可是九州皇城最流行的款式,東城的清婉姑娘您知道嗎?她戴的就是我們家這一款髮簪,別提戴出來有多襯人氣質了。”

“價格?哎呦,您都是老顧客了,價格咱當然好商量……”女妖熟練地說著客套話,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精明被雲薇捕捉。

這裡太熱鬧了。

熱鬧的不適合她。

雲薇不再此過多停留,轉身離開了鋪子。

陣師一行並不好走,雲薇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

她沒有資格去質問別人為什麼放棄。

就像她不可能去逼迫晏離放棄回想過往一樣。

誰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走的那一條路。

外人沒有權利去質疑。

雲薇離開了這一條繁華的街道。

顧憐頭頂著霽月小步跟在雲薇身旁,一路走來,他發現了許多混跡在人類中的妖,或是小攤販,或是大富商,甚至還有歌樓的舞姬,如此種種,人妖混雜,共生於此,異常卻又和諧。

可掩藏在繁華背後的,是一樣又一樣事物的落沒。

一如陣師一脈。

顧憐知道雲薇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沒敢打擾她。

但是接下來一天的旅程都在向他證明著,他的想法是對的。

“陣圖?姑娘,你還在鑽研那東西?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大好的青春年華,不用來造作,偏偏要糾結於這些枯燥無味的東西。這多無趣啊。你瞧我,早就不幹了。自從放棄當陣師,我才發現我的生活可以那麼豐富多彩。不過,你要是想找什麼東西的話,我倒是能給你推薦一下別的妖。就是不清楚他還幹不幹。”

“啊?你找我問陣圖?姑娘,我長久不幹這一行,唉,都忘的差不多啦。哪怕換作以前,我也幫不了你什麼。陣魔百里夜留下的陣圖哪是我這種小角色能破解的。就算有妖能夠破解,有西城的溫玉君在,哪還輪得著我。陣師這一行,看能力,更看天賦,我根本沒那個天賦,哪能闖出什麼名堂來。乾點兒別的事情也挺好的。對了,你要來一串糖葫蘆嗎?我家的特別甜……”

“你找我問陣圖?我當初就是學來玩玩的,估計連入門都算不上,更別說這是陣魔百里夜留下的,我更不行的。姑娘,你要不要去古董街走一趟,說不定那裡能有什麼線索呢。哦,我手裡還有一本陣圖,反正我看不懂這東西,就送給你吧。”

雲薇找了許多人許多妖,然而沒有誰能給她線索。

她看起來十分淡然,似乎找不找得到都無所謂,可顧憐心裡清楚,雲薇一定是很失落的。這種失落不但來源於月下美人,也源自對陣師一脈的蕭條。顧憐甚至有幾分心疼雲薇。

紅日西斜。

雲薇拿著一份從其他陣師手中得來的地圖,心下默默對自己說著,就這一個,就再找這一個,無論結果,她都要回家。

然而她按著地圖尋去,並沒有發現任何宅邸。

“嘿,姑娘,你是在找我嗎?”

顧憐率先看了過去,就見一位綠衣少年坐在樹幹上,少年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少年身上有妖氣,許是一位年輕的樹妖。

雲薇也瞧了過去,這個少年很像她要找的陣師,但她不想搞出什麼笑話,所以她謹慎地開口詢問:“你是琉方嗎?”

“對,就是我啊!”少年跳下來,挑眉道,“姑娘,你找我做什麼?”

顧憐把他從雲薇身旁帶走:“說話就說話,不要離這麼近。”

霽月也問:“那你在樹上坐著幹什麼?”

“摘葉子做書籤,拿出去賣錢。”少年攤手,“我要養活自己啊。你們是來買書籤的嗎?我這裡新添了好幾種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