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風霓裳的靈草生效,梅白月探著雲薇的脈象,點了點頭,鬆了口氣:“放心吧,熬過這晚,就算徹底穩定下去了。明天便沒事了。不過容我提醒你一句,她這身體已經糟透了。依著我見過的其他半妖病人的例子來判斷,這種情況一旦出現,那她能活的時間,不太可能超過兩個月。我的醫術侷限於此,她的身體,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顧憐皺起眉宇,頭開始疼了起來。

為什麼每個人都在讓他做最壞的打算?

“你似乎並不想放棄。”梅白月看著他,手指輕釦醫箱,“其實霓裳小姐出於某些原因,對半妖心存憐憫。如果你誠心去找她幫忙,或許她會帶你們去見見另一位大夫。那位的醫術遠在我之上。可我並不能保證這位小姑娘能夠得救。不過,你要是願意,試試總是不虧的。”

顧憐一怔:“另一位大夫?”

“輪迴樓那位爺一直當眼珠子護著的婉梨小姐。”梅白月說道,“霓裳小姐剛才送來的靈草,不是天生靈物,是婉梨小姐蘊養出來的。”

梅白月說完走了,顧憐卻睡不著。

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顧憐燒了熱水,幫雲薇清洗了臉。

顧憐去倒水的功夫,雲薇的眼皮動了動,她醒了。

空氣中瀰漫著藥草的味道,手臂上的抓傷還在,卻沒那麼疼了。

還活著。

雲薇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她眨了眨眼,扭頭看向窗外明媚的日光,雖然醒過來了,但是她的身體沒有多少力氣,也不知是疼痛的後遺症還是藥物作用,一個簡單的扭頭的動作,都慢吞吞地。

窗外的景色一如既往的雅緻。

雲薇甚至產生了一種就這樣一直下去也挺好的想法。

不去考慮月下美人,不去理會什麼詛咒。

“雲兒,你醒啦!”顧憐回來見床上的睡美人睜了眼,激動地跑過去,又似乎想到什麼,放輕了聲音,“雲兒,以後不要嚇我了好不好?”

少年郎坐在她的床頭,眼中還有著一絲惶恐,似在後怕。

雲薇沒有立刻回應,她抬手要撐著身子坐起來。

顧憐連忙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顧憐很是溫柔地撫著雲薇的臉頰:“你不要自己亂動,有什麼想做的就告訴我,我幫你做。”

雲薇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任由顧憐怎麼說,她也沒多少反應。

看起來只是她普普通通的病了。

倘若沒有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經歷,顧憐也會這麼簡單的以為,可沒有如果。血腥氣已經在風中散去,留下遠處的花香,鳥鳴聲在這個清晨顯得格外的清脆悅耳,這是一個適合外出踏青的好天氣。

雲薇依偎在顧憐懷中,深呼吸,嘗試著讓自己昏沉沉的大腦清醒。她並不是一個積極樂觀的人,她只是習慣了壓抑,而長久壓抑的陰暗積攢到一同爆發,這種威力,並不是她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住的。

她在逃避。

她知道這種做法很可恥,並且於事無補,可還是選擇了逃避。

或許她骨子裡就是懦弱的,所以才需要堅硬的保護殼。

她的尖刺,傷害的是別人,在此之前,卻先要讓自己遍體鱗傷。

每次發作之後,她都心煩意亂。

可此時,被顧憐抱著,她卻得到了平靜。

顧憐溫熱的胸膛,溫柔地聲音,以及他極近小心翼翼的安撫,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似乎這個世上終於不再是冷的,它終於有了溫度。

顧憐抱了雲薇一會兒,見雲薇一直看向外面,他琢磨了一下雲薇的心思,念及梅白月的叮囑,他詢問道:“雲兒,要不我們出去轉轉?”

病人不能總被關在房間裡,那會讓他們失去生活的樂趣。

雲薇看了顧憐一眼,她又沒有力氣,怎麼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