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

柳七公一下就怔住了,那個幾次把他擋在進士門外的官家,居然給他下了一道聖旨?

柳永只覺面色一點一點的發燙,心跳也在逐漸變得強勁,咚咚的敲擊著胸堂,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機械地躬身領旨,耳朵裡嗡嗡做響,連李大官宣的是什麼旨,也只能隱約聽見。

大概意思好像是:

肯定柳永這幾年來在觀瀾書院對學子們的諄諄教誨,贊揚其為國為朝培養出大批人才的功績。廢私忘我,七十歲高齡且病疾纏年,仍不忘治學之志的美德。

然其年事已高,榮令其卸任觀瀾教諭之職,追賜集賢院直學士。特令其子柳涗入京,遷大理寺主薄,留於京中侍奉左右。

而且,趙禎特作文一篇,置於觀瀾書院之中,以待後人瞻仰。

……

不光柳永有點懵,一眾朝臣也有點傻眼。

這哪是榮令其卸任教諭?這是一步登天啊!

柳永置仕之時,只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屯田員外郎啊!

那是個什麼官兒?

不過是,尚書省下屬的工部下屬的屯田曹下屬的筆吏小官兒。

怎麼在觀瀾教了幾年書,一下就躥到集賢院去了?

這又是個什麼官?

三大館閣:昭議館、集賢院、史院翰林)。

昭文館不用說了,那是內相之權,富弼現在幹的職務。

翰林院,主司修史,大學士由首相兼任,也就是文扒皮兼著。

而集賢院,設大學士一人、學士兩人、直學士一人。

集賢院大學士一般由次相兼任,也就是賈子明;學士那是候補宰相,或者朝廷重點培養物件的專屬;而直學士不常設,算是一個榮職,也是朝中重臣離退之後養老的官職。

說白了,直學士就是個榮譽,和領工資的職位。

柳七公從一個屯田員外郎,一下蹦到了集賢院直學士,眾人怎麼能不驚?

說句不好聽的,像富弼、文彥博這種當過宰相的要是退下來,運氣不好混個大學士的榮銜;混的好,太尉、太師、少師、尚書,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別人那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像王拱辰、唐介這樣的,都不一定能得到三閣學士的殊榮。

歷史上,包拯那麼有名的,活著的時候也只做到龍圖閣學士,死後也只得了一個禮部尚書的榮職。

怎麼柳永在觀瀾教了幾年書,一下子就牛逼了?

孫沔躬著身子,小聲對身邊的賈昌朝道:“這有點兒過了吧?”

趙禎不是一直不待見這個柳永嗎?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大個“殊榮”?

這比之前大夥兒預料之中的,可是大太多了!

……

而柳永此時此刻,想的卻不是什麼官職。

趙禎的這道正二八經的中旨對他來說,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一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讓他被趙禎所不喜,接連應舉,即使只差一步,也都被趙禎親筆遺落。

說柳永一生都毀在這一句上,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