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呆愣愣地看著範仲淹,不知老師怎麼突然有了這樣的感慨。

“子浩且說,觀瀾之盛,可傳代否?”

“能的。”唐奕篤定道。

只要現在這股子精氣神不散,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那怕是五十年、一百年,觀瀾依然有它的傳統、有它獨特的魅力,依然能吸引大宋最頂尖的名儒來此任教,吸引最天才的學子來此進學。

“那就好。”範仲淹長噓一聲。

唐奕急道:“老師別胡思亂想,您身體正健,守著觀瀾三十年也不是問題!”

三十年!

範仲淹被這小子的天真逗樂了。

“三十年後,老夫不定埋在哪兒呢。”

“子浩啊!”不等唐奕接話,範仲淹又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改天換顏也不為過。”

唐奕沉默了,他當然知道老師說的是什麼,那個改天換顏也不是篡了大宋的江山,而是篡了漢家天下千年來的傳統。

“所以……”

範仲淹神情一肅,眼中精光暴斂,一瞬不瞬地盯著唐奕,“所以,今天是你最後一次掉淚!”

……

唐奕是一個極為省心的孩子,早幾年範仲淹還打算,趁著還有些薄名未冷,盡量為他保駕護航。

可是,這些年看下來,自己不但沒幫上他什麼大幫,反倒是唐奕一直在悉心照料他們這些“老家夥”。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唐奕就讓人放心了。

而且,恰恰相反,唐奕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是範仲淹怎麼也不放心的。

……

唐奕黯然道:“老師是要我做一個無情的人嗎?”

範仲淹心中莫名一痛,“是的。”

將來,他要走的路容不得半點馬虎,更不能攙進一絲情份在其中。因為朝堂那個地方,有情之人一定比無情之人死的更快。

範仲淹長嘆一聲:“老夫是怕你吃虧啊!”

唐奕無聲苦笑,“可是,我做不到。”

唐奕要是能做到無情,就不會有今天。

“做不到也得做!”範仲淹聲調抬高了幾分。

“否則,你就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