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心說,怎麼又扯到那個柴火妞兒身上了?不過,一聽那小丫頭被桃園夫人罰了,不由心中暗爽。

“小生不得不說一句……”既然董惜琴提到了,唐奕也沒必要裝什麼大度。

“公子但說無妨……”

“初到京城之時,就聞桃園夫人大名,一代花王守貞如玉,著實讓小生佩服得緊。且夫人禦下有方,培養出幾代花魁,更是人間佳話。起初,小生還不太信,但是見了惜琴姑娘,當真是水一樣的人兒,小生要是再長幾歲,說不準也要成了姑娘的簇擁呢!”

董惜琴臉色微紅,面露羞色。誰不喜歡被人誇獎呢?

“只不過……”唐奕話風一轉。

“只不過,小生想不明白,夫人與姑娘這樣的溫婉之姿,為何那董靖瑤沒學到半分?”

說著,不禁想起那天的憋曲,苦笑搖頭,“倒像是個慣壞的千金小姐。”

董惜琴緩緩起身……

“靖瑤妹子確實輕慢了公子,惜琴代妹子給公子賠禮了!”

說完,董惜深深一拂,態度誠懇至極。

唐奕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姑娘這是做甚?小生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好奇,觀其在桃園的地位也不算低,當是夫人為以後花評所培養的名伶,為何這般刁蠻?”

董惜琴起身道:“公子莫怪,靖瑤確實被我們給寵壞了。”

唐奕攤手道:“難道桃園的花魁都是寵出來的?”

“靖瑤……是個苦命的孩子,幹娘只是把她養大,卻從未想過要她榜上有名,為桃居增色。”

呃……唐奕心說,老媬子養閨女不為了做生意?幹嘛?開善堂啊?

董惜琴解釋道:“公子應該聽得出來,靖瑤天生嗓音脆亮,聲似金鈴。”

“這怎麼了?不正常嗎?”

“放在普通女子身上沒什麼不妥,但是像我們這些吃唱藝這碗飯的,卻是不行了。”

“時下的詞風清冷,曲牌溫婉,所以好的歌妓,大多聲似溫玉,柔中藏絲。”

唐奕恍然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大宋的那些歌妓舞女,個個柔聲細語,唱出的詞也是慢中有情。這麼說來,那恬燥丫頭原來是先天不足啊!

董惜琴繼續道:“從靖瑤開聲說話之時,幹娘就知道她吃不了這碗飯,所以從未強求她學什麼,時間久了,自然養成一些惡習。”

“對她,桃居上下也是多有驕縱,畢竟……等她成人之後,可能就再沒有幼年這般痛快了……”

唐奕不解問道:“為什麼?”

董惜琴悽然一笑,“像我們這些風塵女子,若無歌藝傍身,又非清白之身,空有一身皮囊,將來又能有什麼出路呢……”

“……”

唐奕說不出話了,董惜琴說的話他懂……

像董靖瑤這種,唱詞不行,空有一身皮囊的風塵中人,成人之後,就只剩下兩個選擇:

要麼被哪個大戶人家看中,進門做妾,可是大宅門裡的‘紅塵妾’有幾個能得善終呢?

而且,這還得算你命好,才有做妾的機會。

運氣不好,就只能像樊樓、瓦子裡的那些粉頭兒一樣,掙些陪酒、賣肉的辛苦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