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國……安民……”唐奕小聲呢喃。“好一個報國安民!”

“那範公覺得報國安民除了為官,可有別的路可走?”

範仲淹眉頭一皺,“看來,你還是不想當官。”

“是。”唐奕如實答道。

“為什麼?”範仲淹愁容滿面,對唐奕的態度十分不喜。

“難道你還放不下商人唯利是圖的功利之心嗎?”

唐奕起身正對範仲淹,長揖不起。

“小子雖是小民,但不敢因為位卑而忘國;雖是商徒,但也不敢因利而忘義。”

“那你為何一直不肯為官呢?是怕考不上?你放心,老夫既然把話說出去了,就算十年之後你中不了進士,老夫也會保你恩萌入仕。”

唐奕一嘆,“您老可否先把小子的事情放一放,小子只問您一句,去歲新政受阻,如今老相公可有了新的應對之法?”

範仲淹一怔,一時竟無言以對。

這個問題他當然想過,而且被貶出京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幾乎天天都在想這個問題。不然也不會因唐奕的幾句話,就對他觸動那麼大,還非要收唐奕為弟子不可。

新政無疑是對的,但為何敗的如此徹底?甚至連開始都算不上,就被打入了深淵。

夏敕導演的那出鬧劇,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是構陷。但,就是這麼一出低階到不能再低階的把戲,居然輕而易舉地就把包括他在內的一眾肱骨重臣排出了權力中樞。

範仲淹知道,新政動了一些人的利益,但萬萬沒想到,反彈會這麼大。

為什麼?

直到前日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食鋪子遇到唐奕,範仲淹才被猛然點醒了。正如唐奕所說,以雷霆手段想打破這種利益壁障,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那確實是一場註定失敗的變革。

想明白這一點,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問題,大宋的固有形態已經成形,如何打破這種固局?朝庭的惡疾又該如何醫治?

這是範仲淹至今還無法解答的,更說不上什麼應對之法了。

“大郎有應對之計?”範仲淹凝眉看向唐奕。

問出這話,範仲淹自己都愣了一下。連他們這些一輩子浸淫在治世之道中的老家夥都想不出答案的問題,他居然去問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唐奕搖頭,“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但我知道,光靠朝堂上的口舌之爭是絕對改變不了什麼的。”

“何意?”

“人都是自私的,想讓他們放棄現在的利益,只能是用新的利益去換。至於拿什麼去換,卻是個難題。”

範仲淹不禁搖頭,這似乎是個死結。如果朝庭手裡有底牌,也就不至於推行新政了。

正當範仲淹埋頭苦思之時,唐奕突然沒頭沒腦的問出一句:“老相公覺得,您還有回京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