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你曾經提醒過,讓我留意路上另一隊人馬。”陸琛聲音越來越沉,當時,他們兵分兩路,自己這路一共是五個人,另外一隊人馬是四個人,其中,就有那位父親信賴的禦醫!

可是,他的兩個隨侍一路下來,一左一右地分別坐在大巴車的窗邊,各自小心地沿路盯著。

結果卻是……。沒有發現他們四個人的蹤跡!

按理來說,他們五個人是後出發的,那條公路如果有車經過,他們也能發現。可自徒步出發到後來搭上順風車,那輛旅遊大巴車是唯一經過的車輛,那麼他們四個人究竟去了哪……

“當時我沒有往深處說,是以為你已經記在心上了。”冷奕瑤搖了搖頭,雖然,陸琛那一手苦肉計,的確等同於把他兩位叔伯放在烤架上燒烤著,但他的思慮顯然並不夠深。當初,她提示過的,怕是他早已經望到九霄雲外了。

“你不如現在再好好想想。”她深深地看他一眼。

當初分成兩隊走,沒有發現其他他們四個人的蹤跡,實際上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那先走的四個人裡面果然有奸細,有人乘機聯絡了背後主謀,所以一路上,對方圍追堵截,從未斷過。

二麼……。

就是對方並非一路人馬,如果那四個人當中有兩種背後勢力,那便會形成相互制約的局面。誰也不願意先漏出馬腳,於是,大家相安無事,一路抵達帝都。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兩位大公,幹什麼事情,都像是那位大鬍子的陸韞大公出面,但實際上,她可不認為那位年紀更輕一點的陸衝大公是個撿漏的簡單角色。

最可能的情況,便是,這位陸衝大公在後背趁機煽風點火、信手拈來,而他那位大哥卻一直蒙在鼓裡罷了。

“你的意思是,父皇的那位禦醫,原本就是奸細?”所以,對方才會那麼快知道父皇的身體狀況,才會在父皇最虛弱的時候,對自己下手?

這麼一想,很多看不懂的地方就豁然明朗了。

為什麼那晚,他的兩位叔伯會一反常態地要求警方調查,那是要徹徹底底地將他們自己摘出去。

他才是和禦醫同處一室的人,第二天,禦醫離奇死亡,死亡的地方還是在地宮裡,而那一處地宮,只有正統繼承人才可能知道。

所以,禦醫的死,是對方提前安排的好的,目的就是為了栽贓!

冷奕瑤笑了笑,對方還算不是太笨,知道她在說什麼:“不管是當時回首都路上的女刺客,還是狙擊手,亦或是鬧市區準備找我下手的人,應該是都是你的大伯和三叔聯手而為。只不過,他們相互之間,也互相提防著。怕是你大伯,在你三叔面前,也不過就是個自以為聰明的傀儡罷了。”連被人當靶子使喚了,都不自知。還以為,這麼多事情,都是他安排得當的緣故罷了。實際上呢?明面上出手的都是他,背地裡將障礙掃清,甚至不自覺地推波助瀾的,都是他那位好三弟。

而死的禦醫,應該本來就是內鬼,利用價值已畢,皇帝也已經快油盡燈枯,留著何用?

按照她的推測來看,那個禦醫一開始便是埋在皇帝身邊的眼線,只不過,禦醫心底裡也有點小聰明,一直沒在皇帝面前露出馬腳。

眼看,那晚魯侍衛長一死,皇帝病重、皇室大亂,便急於脫身,誰曾想,到底還是沒有躲過兔死狐悲的結局……。

雖然密道和地宮,原則上來說,應該是隻有儲君才能知道。但皇帝陛下自己的位子都來路不正,當初,老皇帝應該是把地宮的事情,統統說給了四皇子聽。那兩位兄長,從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口裡套出點訊息,並不是難於登天。

利用禦醫,直接派人把他弄死在地宮,隨即嫁禍給陸琛,這種手到擒來的把戲,簡直閉著眼睛都能想出來。

陸琛的唇角顫慄,眼底忽然如濃墨一般,漆黑暈開。

這裡面藏著的暗算與陰謀,冷奕瑤三言兩語便說完,但是,對於生活在那個陰謀裡的人來說,是怎樣的殘酷,卻沒有人能體會他此刻的心情。

冷奕瑤知道,這是一個最難度過的關口。就像是將自己所有的過去都全盤否定,將自己的靈魂全然打破,然後重組的過程。外人無法幫忙,也插不得手。越是心高氣傲的人,這個時候,越是難以接受。

她搖了搖頭,眼角卻看到弗雷的表情都微微一白,忍不住好笑。

軍界訊息遍天下,怕是當初她帶著陸琛回帝國,一路上經歷了什麼,弗雷和赫默事後都一清二楚。

弗雷的確是驚到了。倒不是因為覺得皇室內裡的刀光血影,而是想到,當初冷奕瑤跟著陸琛大殿下一路從d城來帝都的時候,還曾給他發過簡訊“求救”過。只不過,當初元帥並沒有答應,相反,倒是顯得極為冷酷地讓冷小姐“自力更生”。

弗雷打了個哆嗦,如今聽她將之前的事情,像是講故事一樣講出來,不知道為什麼,他背後一涼。總覺得,冷小姐把當初元帥的態度看的一清二楚,這要是秋後算賬……。

想想看,除了那八歲的年齡差,還有這麼大的一筆“舊賬”橫著那,他忽然決定,將同情的物件,從陸琛大皇子身上轉移到自己的元帥身上。

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對自己“見死不救”?

雖然,她並不需要就是了。不過,這是心意問題,心意啊心意!

弗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尋思著,是不是要悄悄溜出去,和元帥彙報一聲,以造作打算。

就在他緩緩往後撤退的時候,忽然聽到冷奕瑤輕笑了一聲。

他腳下一僵,還以為冷奕瑤是發現了他的動作,卻見對方將手中的牛奶放下,靜靜地朝著陸琛抬了抬下顎:“禦醫既然是內奸,以他的心性,估摸著原本應該留了證據來保命,畢竟,待在皇帝身邊做內應,不是一般人能幹得出來的。你不如去搜搜看他家底,或許,會有意外驚喜。”

人嘛,肯幹這種不要命的事情,肯定是有所圖謀。不管他是為了什麼,主使者肯定是許給了他無法拒絕的好處。順著這條線來查,那兩位大公,就絕不是現在被陸琛放在火架上烤這麼簡單了……。

陸琛的眼底一亮,忽然怔怔地望向她。

原來,說的都是真的。她比他想得深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