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著這漆黑的槍身,冷奕瑤近乎滿足的微微迷上雙眼:“這是誰設計的?”即便外面的陽光被窗簾擋住了大半,但是,一旦掀開那層黑布,冷光大綻,那種在空氣裡彌漫出來的肅殺,太驚豔,也太令人驚訝。

扶上槍託底板,她手腕一個用力,直接托起這支狙,托腮板出乎意料的靈活,可以根據手臂和高度、位置靈活調變。

那冰冷的機械拆除、碰撞、調整、裝卸的聲音在偌大的空間裡,越發顯得空曠驚心。分明應該是一串毫無規律的組合聲,偏偏一擊一擊地敲打在人心,入骨、入魂。

饒是弗雷早有猜測,但,此刻,看著她一身迷彩軍裝,目露桀驁,手指在槍械中靈活穿行,那種行雲流水的震撼還是無法用言語表達。

赫默距離她更近,將她指尖的每一絲動作都納入眼底。

她的手指、關節、肢體、甚至是脊椎,在托起這支狙的時候,瞬間,像是架上了一層鋼甲,每一個動作、每一次起伏,無論是拆卸還是調整,那支黑色的兇器在她手上,像是完全擁有了意識。她似乎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它的所有關鍵點,近似情人間的撫摸,像是將它徹底化為身體的一部分。

“一個軍械大師,百年難得一遇。”他走到她身側,恍若輕嘆般的回答她的問題。在d城讓翟穆試用那把狙擊之王——cheytacintervention—200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後坐力的影響對於一般的軍官而言都無法忽視,更何況是普通軍人。也就是在那時,才會有了這個設想。

如何,從軍械上入手,減輕重量與反作用力!

冷奕瑤側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出一抹狂放,指尖停在槍身上,滿足地吐出一口氣:“犢牛式設計,用的是大量鈦、鋁合金和玻璃鋼作為材料,槍身重量明顯減輕。”

她開口的那一瞬,赫默便知,她不僅僅是槍能用刀極致,她對槍械的原理,更是出人意料。

“鋁合金製造的機匣向前延伸會形成帶散熱孔的槍管護罩,向後延伸便能連線槍託底板。這個完全可以調節長度的槍託底板和調節位置與高度的托腮板、專用後腳架完全可以適應任何作戰條件,微調後腳架的高度,可以令射手在在長時間狙擊任務之中甚至放下這把狙直接休息,而不是一直使用肩窩抵緊槍託,這樣可以有效減少肌肉疲勞。”冷奕瑤將整支狙拆開了重組、重組了除錯,每一絲每一處的環節都盡在掌握,那是一種遇到狂熱的東西,毫無掩飾的欣賞,更是一種沉迷、執著,讓人洶湧澎湃。

冰冷的女聲不自覺地已經帶出一份滿意與欣喜:“這位設計師,很有腦子,消聲器的設計看上去普通,卻可以直接將這把狙的槍口焰最大限度降低。哪怕是在光線暈暗的視角處,也能有效地隱藏開火的方向。”

只用了五分鐘,不過是休息間隙一杯茶的功夫,她竟然已經將這把dsr—1的裡裡外外全部掌控。

赫默的眼底翻騰洶湧,那是比冷奕瑤看到這把狙時更無法抑制的狂熱。

就像是一個旋渦,每次,當別人以為已經接近她、瞭解她、熟悉她的時候,她總會一個閃身之後,讓人發現她背後更廣袤的空間!

他身處d城的時候,這把狙還只是支模型,連模具都沒有打造出來,完全是靠著設計師的手,一步一步打磨出來。在這世界之上,他敢確定,這把狙沒有第二個人先於他看到。所以,她究竟是靠著什麼,將這支狙所有的原理和組成都摸得一清二楚?

灼熱的陽光灑在地面上,在這個沙漠國度裡,每一天都是這樣的度過,而此時此刻,他竟覺得喉間一陣幹燥,那種遠不是水就可以澆滅的燥熱讓他整個人都有點指尖酥麻。

“現在就試槍嗎?”冷奕瑤發現,身邊已經很久都沒有赫默的聲音了,一臉詫異地回過頭,卻見他一個轉身,已經走向窗邊。

窗子被他一手推開,窗簾瞬間被窗外的微風撩起,整間屋子被頃刻間照亮。她訝異地側著頭,看他一個傾身,單手拂在窗沿上,微微垂下眼簾,似在吹風。

微風像是有意識地扶上他的臉,隨即,顫巍巍地落在他的領口間,白色的襯衫微微翻開,隨著風向輕輕擺動。這一瞬,他就像是映入眼簾的一幅畫,清冷、決然、高不可攀,就連那面板肌理都散發出一種令人血脈噴張的極致誘惑。

冷奕瑤潤了潤舌尖,忽然覺得,這滿室的幽靜竟比不上他傾身一個側影。

只是,房間裡很熱嗎?

為什麼總覺得,他的鼻息間有點不符常理?

“現在訓練場上的人都在,白天試槍太顯眼,晚上晚操結束後,我帶您去槍房。”一片詭異的平靜中,弗雷不得不打破沉默。他覺得,今天自己真的是來錯了,大錯特錯了!

這兩人,這兩人分明站在一起就像是磁石一樣,磁場完全與常人不同。

他端著甜品和果汁,傻愣愣地站在這裡,完全就是偌大的一個電燈泡,還是那種自己都嫌棄自己的那種。

可,可今天來的主要目的不就是陪著冷奕瑤試槍嗎?

元帥忽然不開口,那便只能由他代勞說話了。

弗雷閉了閉眼,很不得現在就立馬天黑,腦子裡光棍地想,試槍什麼的,總比他現在站在這,不遠不近地看著這兩人曖昧的氣氛要來得自在得多啊。

“時間不早了,你該回訓練場了。”聽到弗雷的話,赫默終於回過身,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複一片平靜,就像剛剛的一切不過是別人的幻想一般,“我看女子班的學院和你關系似乎不差,你晚操結束後,我讓人找個藉口帶你去槍房。”

她的性子,看上去不急不緩,實際上,卻是心冷淡薄。赫默原本以為,來軍校,她不過是無法回絕,又另有打算,沒曾想,竟然會和那些女軍官交好,下午還一起坐在草坪上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