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杜寅朝同學們嚷了一聲,接著往樓道里衝。

“你怎麼來了?”韓宮問我道。

這時候學生們已經往樓梯上跑了。

“司機不識路,把我扔這!”我簡短地解釋。

“找到工作了?”韓宮問。

“恩。”

他似乎有誤會,我也沒多做解釋。

“別說了!大劇組!”魏巍道,“就《射鵰》那個劇組!”他故意誇張大叫:“我們以後能跟著吃香的,喝辣的了。”

“它?水挺深的!”韓宮一皺眉。

“怎麼說?”

“聽說你們劇組和杜亞有關聯。”韓宮說,“而且導演和什麼知了網拉扯上了?把它給扳倒了——這背後,水深!”我聽了差點失笑。

“看不清,那叫水深!”我故弄玄虛,“看得清了,那叫水渾!”

一句賣玩笑的話,韓宮卻信了。他愣了一會兒,肯定地點點頭:“也對!”

“牛逼!”魏巍說。

他和錢方在旁邊又羨又慕,說不出話來。我問韓宮怎麼沒在宿舍裡。“圖書館呢!爭取這學期不掛科!”錢方也很坦蕩。魏巍吃了一驚:“你不是說,補考這事,花錢就能搞得定?”

“我是說過,但能不花錢,當然不花錢啊!”韓宮皺眉。

說話間,一輛車停下來。一個打扮瀟灑,戴著墨鏡的人走出車門。他和司機說了幾聲,然後摘了墨鏡,望著我們。他手裡捏著墨鏡,一言不發,笑了好一陣子,才對我:“你也是聽到訊息,過來的嗎?”

來人正是常靜寧。

一時間,其他的小夥伴們全傻了。

“恩,偶爾聽見。”我回答道。

“那好,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自作多情。”常靜寧笑道,“我跟別人講了,他們都不大願意來,畢竟認識一場,又是這種時刻,不探望也不大好。”

我心想,你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我這是偶遇。偶遇和你這樣正兒八經來弔唁的,可大有不同。

錢方同學,乍一看常靜寧,一下子說不出話了。他打招呼時雖然磕磕巴巴的,但也絲毫不掩飾他的激動之情。他整張臉都紅了,潮紅一直漫到脖頸和胳膊上。更像一頭水牛般呼吸,撲哧撲哧的,撥出去的氣,幾乎要在車身上印上潮乎乎的白霧。

“你同學?”常靜寧又說。

“對。”我說。

我給幾人做了簡單介紹。魏巍三人很是緊張。“你們是什麼關係?”魏巍的聲音稍微有點變調。

“熟人。”我說。

“表弟!”常靜寧開玩笑。

魏巍、韓宮、錢方瞬間驚呆了。

“你這麼說,他們會信以為真的……”我嘆了口氣。

“難道我說話,不是真的嗎?”常靜寧開玩笑。

“如果時時刻刻都說戲文,那便出不了戲,這對演員來說,是最忌諱的,很容易遭遇不幸。”我緩慢地說。常靜寧稍顯一愣。

“好了,你們說什麼高深的玩意?”魏巍說,“別人說你表弟,你就是表弟,你說我是會相信你,還是相信大明星常靜寧?”

“……你就不能相信我嗎?”

“這話你跟我媽說,她也會相信常靜寧。”魏巍按了下我的肩,“好好幹,等你有名了,她也會相信你!”

我瞬間啞口無言,只能推脫給正事。幾人匆匆上樓,杜寅家門戶大開,房門沒關。同學們裡裡外外張望著,有坐的,有站的。

客廳裡十分忙碌,獻花的獻花,遞茶的遞茶,黑白色的遺照放得老大,擺在桌上正中。長條桌靠牆而立,鋪了絨布,權當香案。上頭還擺著一個小香爐,三點紅光是檀香的光點,稍有亮色。爐內是厚重的灰跡。桌前有團蒲,給人跪著叩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