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已經在行當內從事過三年了。”老白說,“在一些不起眼的小劇組裡當過導演,拍過幾部不賣座的電影……”

我不安地扭動下身軀,兩眼直直望著螢幕。

老白繼而問:“怎麼了?”

“進入瓶頸了。”我盯著螢幕,“這個執行導演太想求新,把本質都丟掉了……文藝類的創新,是在一定素材的積累上,量變產生的質變,而不是把過去的一些習慣全部推翻掉——推翻本質的創作,是一些經驗不夠的新人在瓶頸時容易犯的通病。”

老白站在旁邊,看我一條一條拉著進度條觀看。他雙手交叉著,託在胸前。他不去看螢幕,而是望著我道:“通俗點,不評價執行導演,這拍攝怎麼樣?”

“頭暈。”

我當機立斷給出這兩個字。

老白訝異地望望我,然後他說道:“劉導的評價……和你差不多!”

“劉導怎麼說?”

我朝導演椅上一靠。

老白笑了,他狡黠地眨眨眼:“頭頭頭頭……暈。”

我愣了幾秒,爆發出一陣大笑。老白也笑了出來。雖然電影風格千千萬萬,理論也各有不同,即使是最基本的,也有截然不同的觀點。

在某一點上,我和劉中悟的看法相同,那就是電影首先得要引起觀眾的共鳴,藉助情感,而不是故事推動。在電影節奏點的控制下,人物,就是電影的結構。透過人物的抉擇,來體現內心與情感的矛盾,這種矛盾又轉換為節奏點。

現在某些導演太強調衝突,他們喜歡以大爆炸、天災、人禍、疾病以及流暢的打鬥動作、華麗炫彩的特效作為推進故事展開的關鍵點——我不能說他們有錯,但顯然與我,或者是劉導的觀點不一致。

老白大笑一會兒,笑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他很感興趣我為什麼會給出這樣的評價,但其實結果也很簡單。先前的執行導演那麼拍攝,唯一的結果就是頭暈。現在華語電影進入一個複雜的狀況中,就是習慣性的用搖晃鏡頭和長鏡頭連線畫面。

彷彿“一鏡到底”成為一種榮耀。

導演炫耀的色彩增加,泯滅了對觀眾的服務精神。複雜、深邃、難懂、壓抑、哲理……成為各導演嚮往的東西,平淡直抒的技巧,再也不復存在。

我仔細想想,後覺劉中悟找我的緣由了。

大概我和他相同,同屬更注重講述故事的技巧,而非單純炫技的那型別的導演。

“走!”老白說。

他合上電腦,看了一下表:“時間差不多了,劉導現在大概有空,我們去看看他!”

我也沒做反對。

老白領著我出了內景棚子,這邊是個圈下來的攝製棚,算不上太貴。劉中悟的電影製作,多半有自己的投資,算得上半個製作方,這一點也和我很相似。所以他也會盡可能去縮減成本,後果是,同為一線導演,他的收入大致要比李為迎多個五六倍,算得上腰包殷實,盆滿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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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老白出了門,向左拐了個彎,直行五十米左右,有個上坡,再上去一截路,就是個空曠的場地。東邊和北邊各有兩棟三層木造樓房,應該是劇組駐紮的地方。

這樓房已經搖搖欲墜了,煙燻的痕跡扒在牆上,似乎一頭就能栽倒。我望了望,看到農家樂的那種招牌,靠邊的一排瓦房內傳來廚房抽油煙機嗚嗚的響聲,某種噼裡啪啦的聲音爆開,似乎灶膛內在燃燒熊熊烈火。我估摸下時間,估計馬上要到飯點了。

“哦,老白!”

“老白呀!”

“老白!”

一路上老白遇到好幾個人向他打招呼,老白一一笑著回應。他們好奇地觀望我,我也僅僅是客氣地點點頭。之後匆匆離別。想來他們也很好奇我是誰吧?